天宝七年十一月底。
阿布木速蛮率领呼罗珊军团主力一路摧枯拉朽打穿波斯高原,并于次年初跨过幼发拉底河彻底占领伊拉克地区。
阿拔斯当代家主曼苏尔·阿拔斯在泰西封(今巴格达)被拥护为哈里发。
同年二月。
在扎布河决战中,呼罗珊军团表现神勇,一举击溃倭马亚王朝叙利亚军团主力,马尔万二世逃亡埃及。
三月,呼罗珊军团占领大马士革。
五月,阿布木速蛮亲自带兵杀入埃及,手刃马尔万二世,倭马亚王朝正式覆灭。
紧接着便是曼苏尔对旧贵族与反对者的血腥清算与屠杀。
大马士革、开罗、耶路撒冷、麦加、麦地那........
流血漂杵。
十月。
新生的阿拔斯王朝哈里发离开大马士革,并在古波斯帝国首都泰西封的旁边兴建新都——巴格达。
但他上位之后,却并未兑现当初对什叶派的政治承诺:禅位给先知女婿与女儿法蒂玛的直系后裔。
迎接他们的反倒是残酷的屠刀。
遭到无耻背叛的什叶派信徒纷纷从巴勒斯坦、汉志与叙利亚出逃。
从东边的波斯高原、西边的埃及沙漠,甚至遥远的安达卢斯。
复仇与反抗的火焰不光没有熄灭,反倒散落在帝国各处,犹如天上繁星。
而呼罗珊军团中充斥着大量波斯、粟特甚至是什叶派信徒。
作为一手将曼苏尔·阿拔斯推上哈里发宝座的最强战力,此时正面临着被肢解的命运。
“阿布,我最亲爱、最信任的埃米尔,旧王朝的余孽还在兴风作浪,就由你来担任叙利亚总督为帝国扫清这些背信者如何?”
面对曼苏尔的问询,阿布传教师显得极为谦卑:“安拉在大地上的投影啊,伟大的信徒牧羊人,低贱的马穆鲁克(奴隶、仆人)如何能当尊贵的埃米尔?请您让我回家,继续为真主散播信仰。”
哈里发双眼微微一缩,沉声道:“呼罗珊军团太过锋利,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割伤新生的帝国吗?”
“东边的唐人在虎视眈眈,波斯与粟特最想要的是守护家园!请安拉的代治者开放归途。”
阿布五体投地,匍匐过来亲吻哈里发的靴子。
曼苏尔脸上阴郁之色一闪即逝,起身亲自将对方扶起来:“唐人确实是个麻烦,而且滞留在遥远长安的倭马亚欲孽听说还在兴风作浪,可埃及跟安达卢斯的反对者死灰复燃了,北边的拜占庭异教徒甚至来讨要领土,还有可恶的可萨汗国,趁机又南下劫掠!阿布埃米尔,你说帝国该先对付谁呢?”
“唐人!”
阿布·木速蛮斩钉截铁地回道。
“哦?为何?”
“因为唐人最强大!唐军最可怕!就连可萨汗国也只是他们灭掉突厥帝国麾下的一个小奴隶部落而已!若是不止住他们西侵的势头,那真主的光辉就要暗淡,信众的虔诚就要动摇,先知的播种在人间的恩德与伟业就回毁于一旦!”
曼苏尔嘴巴微张,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对东方帝国的强大也是略有耳闻,但长安与大马士革太遥远了,几乎就像天边一样。
虽然先知曾经说过:智慧就算远在中国也应该不辞辛苦将其得到。
可对政治动物来说,这些都是屁话。
“阿布埃米尔,你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哈里发幽幽道:“若是大唐这么强大,为何河中之地这些年来已被帝国蚕食殆尽?还是说,你以为我们阿拔斯不如倭马亚?”
“马穆鲁克不敢!”
阿布单膝跪地,请求责罚。
“哎~~我知道,丢了河中是因为要来帮我推翻倭马亚,这事儿不怪你。”
曼苏尔轻叹道:“可帝国新生,处处烽烟,你却执意要带着呼罗珊军团东归,但其他地方的反抗要如何处置?”
“叙利亚与埃及军团整编之后足以应付这些。”
阿布轻声道。
“你是要我这安拉的代治者与渎神者妥协?!”
哈里发面无表情,语气淡淡:“迁都巴格达就是为了保持阿拔斯家族的纯净!阿布军团长,你可懂我的苦心?”
“可是.......他们已经诚心归顺了啊。”
“信仰一天就能改变吗?污秽清洗一次就能干净?”
曼苏尔声调越来越高:“他们的灵魂早已浑浊不堪,只有净化!”
“可他们都是先知的追随者!遵奉阿里与法蒂玛诞下的圣裔!”
阿布痛苦地抬起头:“我们不该背弃他们!”
“哦?我最信任的阿布,你是说法蒂玛家族才是正统?而我阿拔斯家族,先知的叔族是异端?!”
曼苏尔终于变了脸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
“不!真主的影子,伟大的代治者!您与您家族的圣洁与伟大无须赘言,没有您的仁慈,阿布就不会幸运地沐浴在真主的恩德之中,可是........”
“够了!!!”
哈里发怒声暴喝。
“罪人甘领一死。”
阿布抬起头,将柔软的脖子露了出来,眼睛看向对方腰间那镶满宝石的刀鞘。
曼苏尔真想遂了对方的心愿,可理智却劝他忍住。
“怎么?就这么想去天堂见你那素未谋面的七十二个妻子了?”
哈里发冷哼一声,转身缓缓走到窗边。
“既然波斯与粟特们想回去保卫家乡,那就让这些麦瓦利去与唐人狗咬狗,可是........高贵的大食种却要留下。”
阿布轻叹一声,再次五体投地:“如您所愿。”
“你走吧。”
曼苏尔转过头对着窗外。
仿佛地上是一条养了十几年马上要老死的看门狗。
一眼都不想再看。
阿布沉默片刻,最后在无边的落寞中面对宝座,跪退而去。
纯金的大门缓缓合上。
旁边粗大的大理石巨柱的后面闪出一个人影。
“伟大的代治者,您不应该放他走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叙利亚总督,我亲爱的齐亚德。”
哈里发转过身,面带玩味之色。
阿布木速蛮功劳太大,人望太高,对新生的帝国来说就是个大英雄,如何能轻易杀掉?
这样会让曼苏尔的神圣形象大大受损。
“阿布跟唐人有勾结!还包庇逃亡在埃及的法蒂玛的支持者!”
前呼罗珊副军团长恶狠狠道:“应该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然后施以石刑!”
“他若不是心存对异端的同情,早就当上叙利亚的总督了,那亲爱的齐亚德又当如何呢?”
曼苏尔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好像在审视一个新奴隶。
“那马穆鲁克就去替您把守东方边界,把唐人赶回去!”
“哈哈哈~你倒是不吃亏!”
哈里发笑着摇头,但声音却是没有丝毫温度:“安插在军团的人手给我把他看住了!若其继续被麦瓦利与异端蛊惑,你懂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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