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下那次意外的领悟，就像在黑沉沉的前路上点亮了一盏小灯。光虽然弱，却实实在在照亮了脚边一小块地方。何瑶心里对《灵韵谱》和自然之力相契合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不再只把它当成吸收灵气的法子，反而开始试着用它跟天地万物搭起沟通的桥。
每天完成修行任务后，她悄悄加了项固定内容——在不同时间、不同地方，安安静静感受周围环境里灵韵的流动。天刚蒙蒙亮时，她在清音苑外的“凝碧池”边，感受水汽飘着和朝阳生机融在一起的暖意；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她站在演法坪边上的老松树下，体会阳光的热烈和树木灵气的坚韧怎么和平相处；天快黑时，她就找个没人的山顶，抬头看星星，神识好像要融进那广阔的天空和冰凉的月光里。
这种感知不是故意修炼，更像是让心境沉淀、眼界变宽。她不再急着突破凝脉境的难关，反而放慢了节奏，仔细体会每次灵气进身体、跟自然合上时那一点点的变化。琉璃心坠在这种状态下，好像也变得更“活”了，传过来的温温的气息越来越明显。有时候她心神完全静下来，甚至能带动周围的灵气产生特别微弱、特别和谐的震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基础在这种“慢修炼”里，正变得越来越扎实，对灵气的掌控也越来越精细。那天在瀑布下凝聚水镜的奇妙状态没再出现，但她对“沁雨诀”和“繁花引”的理解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用起来更顺畅，灵韵也收得更稳。
可修为进步并没让她心里的着急减轻。那天晚上神秘的警告，在瀑布边撞见内门弟子吵架的事，都像悬在头顶的刀子，提醒她时间可能不够用。
万象洞天是她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但贡献点还差一点。攒贡献点的同时，她也没放弃从别的地方找线索。博闻楼还是她常去的地方，只是方法变了。她不再直接问、直接找跟“瑶光”“琉璃仙帝”有关的内容，而是把范围扩大，扎进那些记着奇珍异事、地方风俗，甚至有些看着不靠谱的神怪故事里。
她就像最有耐心的淘金的人，在一大堆杂书里，挑着可能藏着金屑的碎片。
这天，她在博闻楼一楼角落的书架最底层，发现了一本没写名字、用淡紫色细麻绳随便装订的手抄本。书页是普通的宣纸，已经发黄变脆，字是有点潦草的云煌通用文，看着像是哪位前辈修士随手记的旅行见闻和感想。
何瑶本来只是随便翻翻，可里面一页提到“流芳府”境内“千翠山脉”的内容，让她停住了眼。
“……千翠山里头，有个山谷，没人去。谷里长了好多‘梦萦花’，这花不是灵植，对修行没好处，可颜色像琉璃，透亮又容易碎，在月亮底下看，好像有星星的光在里面转，当地人叫它‘星泪’。还有传言说，古时候有修士在这谷里看见过‘仙人的痕迹’，光亮得跟白天似的，一下子就没了，有人猜是上古留下的气息，可没证据，听听就算了……”
琉璃色？星星光在转？仙人痕迹？上古气息？
这几个词凑在一起，何瑶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这描述，跟她知道的“琉璃心”“瑶光”多像啊！虽然记录得模糊，还明说“对修行没好处”“没证据”，可“流芳府”这个地方，跟奶奶的嘱咐对上了，让这段看着不靠谱的杂记，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她仔细把这一页的内容，连带着前后几页可能相关的描述都记在了心里。这本手抄本年代不算久，记录的人语气随便，更像是个人兴趣记的，反而可能没被人故意清理过信息。
就在她合上手抄本，准备放回去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何师妹也对这种乡下奇闻感兴趣？”
何瑶心里轻轻一紧，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转过身就看见林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他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淡紫色手抄本上。
“林师兄。”何瑶行了个礼，把手抄本轻轻放回书架，“就是随便翻翻，打发时间。这些杂记写的东西怪有意思的，比正经功法好看点。”
林风走近几步，扫了眼那本手抄本，笑着说：“确实是。修行的路很长，有时候看看这些闲书，也能让心境开阔点。不过……”他话头一转，语气带着点劝，“这类记录大多不可信，尤其是说什么‘仙人痕迹’‘上古气息’，大多是传来传去变了样，师妹看看就行，别太当真，免得耽误了正经修行。”
他这话跟季主事当初劝她的差不多，满是对晚辈的关心。
何瑶抬头看向林风。他眼神干净，笑得真诚，看不出一点问题。她微微低下头，应道：“师兄说得对，我明白。”
林风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前几天碰到苏师妹，她还说贡献点快攒够了，盼着跟你一起去万象洞天呢。师妹最近接任务挺勤的，应该也快了吧？要是想熟悉路线，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他又把话题扯回了万象洞天。
何瑶心里警铃响了起来。他好像很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去万象洞天？是巧合，还是故意引导？
“麻烦师兄惦记了。”何瑶语气平淡，“贡献点还差一点，而且我修为不高，还想再稳固阵子，不敢随便去洞天那种地方，免得白跑一趟，浪费了贡献点。”
她故意表现出对自己实力没信心，还有舍不得贡献点的样子，这是种合理的拖延。
林风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光，接着笑道：“师妹小心点也对。洞天里虽然有机遇，可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能抓住。既然这样，师妹就安心修炼，要是有需要，随时能来找我。”
他又跟何瑶闲聊了几句宗门最近的新鲜事，才转身离开。
何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皱起了眉头。林风的出现是巧合吗？他对自己看杂书的态度，还有一直关心万象洞天的事，都透着说不出的感觉。
她收回目光，又看了眼那本淡紫色手抄本，心里有了决定。千翠山、梦萦花、星泪谷……这条线索，绝不能随便告诉任何人。
接下来几天，何瑶又在博闻楼的其他杂书里，甚至一些讲低阶灵植分布的图册里，找到了零星的、可能跟“琉璃”“星光”有关的描述。有的记着某种少见的玉石“颜色像琉璃，晚上会发微光”，有的提到某个早就荒废的古祭坛遗址“每逢有星星落下的晚上，祭坛底座会有像萤火虫似的光”，还有的是几句民歌，唱着“琉璃心，明月光”之类的词。
这些信息零零碎碎，互相之间连不上，更没法直接跟“瑶光”扯上关系。可它们的存在，就像散在历史灰尘里的珍珠，虽然蒙了灰，却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凑在一起，像背景音一样，不断印证着何瑶的想法——她要找的东西，不是假的。
就在她忙着这样一点点找线索的时候，一件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这天傍晚，她刚从博闻楼出来，准备回清音苑，路过一片竹林时，被一个神色慌张的杂役弟子拦住了。那弟子年纪很小，也就十二三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脸上还沾着点脏东西。
“请、请问你是何瑶师姐吗？”小杂役怯生生地问，声音特别小。
何瑶停下脚步，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我是。你有什么事？”
小杂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飞快地塞到何瑶手里，压低声音急着说：“有、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师姐！说一定要亲手交到！”说完，没等何瑶反应过来，他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扭头就跑，一下子钻进竹林深处不见了。
何瑶握着那还带着体温的油布包裹，愣在了原地。是谁？通过一个毫不相干的杂役弟子，用这种方式递东西？
她心里满是疑问，没立刻打开，而是赶紧回了清音苑自己的房间。关紧门窗，又仔细检查了四周，确定没人偷看，才小心翼翼地拆开油布。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册子。册子的纸很普通，可装订的线是种少见的银丝，闪着微弱的光。
她翻开册子，里面的字不是手写的，而是用一种特殊的灵力印上去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古老的味道。
开篇第一行字，就让何瑶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要说瑶光啊，是上古净化世间的光，能照出琉璃心，打开万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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