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停留,魔刀向前虚劈一记,一道灰黑色刀气并不凌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绝望意味,将前方几个试图结阵阻拦的士卒逼得连连后退,心神失守。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扭曲的灰黑残影,直奔营区另一侧——那片陡峭的、被视为天然屏障的崖壁方向。他要从所有人都认为绝无可能、防御因地形而愈发僵化的方向,以最张扬的姿态破壁而出——用这份深入骨髓的痛苦,宣告自己的归来!
几乎在伤病营区第一声异常惨叫响起的同时,中军大帐附近的贾诩猛地抬头。他手中一枚用于推演卦象的玉玦,“啪”地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是逃脱……是示威,是‘立威’。” 贾诩瞬间明白了刘荆棘的意图,眼神彻底冰寒。他低估了刘荆棘在绝境中滋生出的疯狂与恶毒,也低估了“阿鼻道三刀”大成时,那种对痛苦与恐惧的扩散与感染能力。这不是武学,更像是邪术或域外天魔之道!
贾诩看向伤病营区的方向,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对身旁心腹厉声吩咐:“邓将军!刘荆棘未走,他在营内制造恐慌!速去崖壁方向,重点封锁!他必从彼处突围!传令各部,坚守岗位,不得擅离,谨防调虎离山或更大骚乱!发现刘荆棘,不可近战,以弓弩远程压制,尤其警惕其刀意邪气!”
邓元觉刚率队搜索归来,闻讯怒吼一声,如同暴怒的雄狮,提起浑铁禅杖,点起最精锐的亲卫,风驰电掣般冲向崖壁。他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约骚动和那充满怨毒的宣言,心中怒焰滔天,更夹杂着一丝寒意——这刘荆棘,怎会变得如此诡异难测?
谢虎被外面的喧哗再次惊动,在沈斓曦和亲卫的劝阻下勉强没有冲出大帐,帐外石杰人的低语却如鬼魅般趁虚而入,在他脑中疯狂回响:“看!这就是力量!哪怕堕入邪道,也能让人恐惧,让人铭记!刘荆棘那废物都能如此,主公您若肯接纳真正的力量,何须受制于贾诩的算计,邓元觉和鲁智深的武力?您将是唯一的主宰!”
谢虎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着帐外晃动的火影,听着隐约的惨叫和“刘荆棘”的名字,对“掌控力”的渴望和对现状的暴怒,几乎要冲破胸膛。
沈斓曦面色凝重至极。她迅速安排萧如玥转移到更安全的后帐,自己则提剑护在谢虎附近,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贾诩。贾诩此刻正快速对几名心腹低声吩咐,调动着看似零散、实则隐含某种阵势的人力。他脸上的沉稳仍在,但眉宇间那缕凝重和隐隐的急切,是沈斓曦从未见过的。看来,刘荆棘的“意外”,确实打乱了这位算无遗策的毒士的节奏。这让她心中的疑虑更深,却也明白,此刻绝不是深究的时候。
……
崖壁之下,怪石嶙峋,只有一条狭窄的、被人工稍加开凿的小径蜿蜒而上,平日仅有少量哨位。接到贾诩命令后,附近巡防队正向此处增援,但毕竟需要时间。
刘荆棘已至崖下。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喧嚣渐起的营区,尤其是中军大帐的方向,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无比怨毒的笑容。然后,他仰头看向近乎垂直的漆黑崖壁。
若是从前,重伤如此,绝无可能攀越。但此刻,“苦海无回”的气劲在体内燃烧,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撕扯般的痛苦。他低吼一声,竟不攀爬,而是将魔刀猛地插入岩壁!刀刃上灰黑气劲吞吐,岩石竟如腐土般被切开。他以此为支点,单臂发力,配合双脚在岩壁上诡异的蹬踏(每一步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换来反常的上升力道),整个人如同附壁的鬼影,以一种极不协调却又快得惊人的速度,向上“冲”去!
“在那里!放箭!” 最先赶到的巡防队发现了崖壁上的身影,箭矢如雨般倾泻。
刘荆棘根本不躲不避,只是将周身灰黑气劲催发到极致,在身后形成一层扭曲波动的屏障。箭矢射入这屏障,仿佛陷入泥沼,力道大减,轨迹偏斜,少数能近身的,也被他以魔刀磕飞。他上升的速度丝毫未减。
“妖人!休走!” 邓元觉的怒吼如同雷霆,他魁梧的身形竟也沿着那条小径疾奔而上,速度丝毫不慢于猿猴,浑铁禅杖在岩壁上借力,每一次滑铲都碎石纷飞。
刘荆棘感受到了身后那磅礴刚猛、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在迅速接近。他知道,一旦被邓元觉缠上,以自己目前外强中干的状态,必死无疑。生死关头,他眼中狠色一闪,竟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心头精血和浓烈怨毒的本源气息喷在魔刀“鬼泣”之上!
“鬼泣”刀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啸,暗血光芒暴涨!刘荆棘反手,朝着下方邓元觉的方向,用尽此刻全部的心神与刚刚喷出的精血之力,斩出了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的一记“苦海无回”!
没有浩大刀罡,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细若发丝的漆黑刀意,如鬼魅般直扑下方的邓元觉。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只留下纯粹的“苦”与“寂灭”的意味。
邓元觉冲锋之势猛地一滞!他并非看到,而是感应到了那刀意的恐怖。那是一种直接针对精神、侵蚀意志、引发心魔的邪恶力量!他狂吼一声,将毕生修炼的纯阳刚猛内力灌注浑铁禅杖,铲头绽放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如同小型太阳,一铲横扫,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和阳刚正气破开这邪异刀意!
“轰——!!”
金红光芒与漆黑细线无声碰撞,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精神层面的冲击!崖壁上飞沙走石,下方士卒纷纷捂住耳朵,感到头痛欲裂。
邓元觉浑身剧震,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成功击溃了大部分漆黑刀意,但那刀意中蕴含的极端痛苦与绝望的意念碎片,依旧如同冰针刺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看到了无数战死兄弟哀嚎的幻影,心神为之所夺,气息一阵紊乱。
而刘荆棘则借着这一刀反震之力,以及喷出精血后更显灰败但异常亢奋的状态,再次向上猛冲数丈,终于接近崖顶!崖顶的哨兵早已被惊动,数支长矛刺来。
“滚!” 刘荆棘魔刀横扫,灰黑气劲爆发,几名哨兵惨叫着被震飞出去,兵器断裂,口喷鲜血。
他翻身跃上崖顶,站在边缘,狂风呼啸,吹得他破烂的衣袍猎猎作响。下方,是灯火点点的瓦岗大营,以及正在下方小径上压制心魔、怒目而视的邓元觉,更远处,似乎有更多火把正在汇聚。
刘荆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带给他无尽痛苦与背叛的地方,举起鬼泣魔刀,刀身暗血光芒骤缩,与他的长啸共鸣出刺耳尖啸,一声混合着痛苦、疯狂与极致怨恨的嘶吼冲破喉咙,响彻夜空:
“谢虎——!贾诩——!石杰人——!且等着!待我重临之日,便是苦海淹世,无间同坠之时!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纵身一跃,跳下崖壁的另一侧,消失在茫茫黑暗的群山之中。只有那充满怨毒与不祥的宣言,还在夜空中隐隐回荡。
邓元觉冲上崖顶时,只看到空荡荡的悬崖和远处起伏的黑色山峦。他面色铁青,胸口气血翻腾,既有被那邪异刀意侵入的难受,更有任务失败的暴怒与一丝……隐隐的不安。刘荆棘最后展现出的力量和那种纯粹的恶,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猛将也感到心悸。
贾诩很快也带着人赶到崖顶。邓元觉已勉强压下心魔翻涌,见他到来,立刻将方才那一刀的诡异与恐怖一一说明。贾诩俯身仔细查看刘荆棘留下的痕迹(那被魔刀切割的岩石,残留的灰黑气息),又听了邓元觉对那一刀的描述,沉默良久。
夜风凛冽,吹动他宽大的衣袖。他远眺刘荆棘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渊。
“苦海无回……阿鼻道三刀……” 贾诩低声自语,“此等功法,已非江湖武学所能概括,直逼魔道神通。刘荆棘以残躯载恨、以心魔破境,已成心腹大患。他遁走的方向,直指豫州腹地——那是曹军往来之地,变数更甚。”
他转向邓元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内容却更加沉重:“邓将军,今夜之事,须立刻禀明主公。刘荆棘虽去,但其言其行,已种下恐惧与猜疑之种。内部清查需更隐秘、更深入。对外,需加强戒备,尤其是防范曹军以此为契机,或石杰人利用刘荆棘再做文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另外,请将军务必留心自身。刘荆棘那一刀,邪气侵体,恐有后患。我已命人准备清心定神的药物,稍后送至将军帐中。”
邓元觉点了点头,看着贾诩平静无波的脸,想起沈斓曦若有若无的暗示,心中复杂难言。最终,他只是抱拳道:“有劳先生。末将省得。”
贾诩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无边的黑暗。
刘荆棘这个“饵”,如今已变成了一条拥有剧毒獠牙、并彻底失控的“毒龙”。他游入黑暗,不仅可能反噬放饵之人,更可能将整个棋盘搅得天翻地覆。石杰人、曹操、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势力……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所吸引。
而瓦岗内部,谢虎的理智已如风中残烛,沈斓曦的怀疑日益加深,军心因今夜接连的恐怖事件而浮动……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贾诩心中默念,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着那枚出现裂痕的玉玦,玉质冰凉,一如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这盘棋,早已因一条失控的毒龙,偏离了所有预设的轨迹。
夜风卷着刑场的血腥与伤病营的余哀嚎,在瓦岗大营中低低弥漫。崖顶玉玦裂痕渐深,帐中心魔暗涌,帐外怨毒未散——瓦岗的绝境,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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