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尘埃落定,六大宗门的人飞身踏云而去。
广场上,入选的十名新晋弟子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憧憬。
按照惯例,宗门特许这些即将远行的弟子回家与亲人短暂团聚,三日后辰时再于广场集合,一同前往宗门。
一时间,荒城中心广场变成了温情的海洋。
“儿啊,给祖宗争光了!”
“姐,你真厉害!以后我就是宗门弟子的弟弟了!”
“乖孙,到了宗门要好好听仙师的话……”
欢呼声、叮嘱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家人簇拥着自家的骄傲,有的将孩子高高抛起庆祝,有的围在身边捏肩捶腿,嘘寒问暖。
广场的空气中弥漫着离别前的伤感与荣光。
在这片喧闹与温情中,韩尘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他独自一人站在广场边缘,如同被遗忘的孤岛。周围越热闹,反衬得他越孤寂。微风吹动他洗得发白的衣角,竟透出几分萧索。
短暂的落寞划过心头,旋即被更深的情绪取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柔而坚韧的身影——母亲云芷。那个在冰冷产房里给予他最初温暖的女子,那个为了给他寻药治病,独自冒雨上山的柔弱母亲。
“也好,去山上陪娘亲几天。”韩尘心中默念,转身便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走几步,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韩尘,你的家人呢?”
迎面走来的是钟欣然,她身边跟着几位钟家仆从,钟家那一排排豪华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她看着形单影只的韩尘,美眸中带着一丝好奇。
韩尘脚步一顿,头也未回,冷冷吐出四个字:“我没有家人。”
“啊?”
钟欣然愣住了。
她明明在韩府见过他……难道他只是韩府的仆人?想到此,她心中莫名一软,一股母性的怜爱涌上心头。
她鼓起勇气,俏脸微红地说道:“要不……你去我家吧!三天后我们一起出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主动邀请陌生男子回家,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还有事,谢谢。”
韩尘的声音依旧没有半分温度,抬脚继续前行,甚至没有多看钟欣然一眼。
“你?!”
钟欣然何时受过这等冷遇,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拒绝,顿时气得俏脸通红,跺了跺脚,转身跑向自家马车,心里将这个不解风情的“怪人”骂了无数遍。
关注韩尘的不只是钟欣然一人。快走出广场时,另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是宋时微,城主府的千金。她心思玲珑,见韩尘孤身一人,便避开了敏感话题,落落大方地邀请:“韩尘,跟我去我家吧,三天后我们一起出发。”
韩尘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望向这边的城主宋飞及其随从,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谢谢,我还有事需要处理,三天后广场见。”
说罢,径直离去。
宋时微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强求。
微风起,细雨飘洒。
韩尘独自出了城,走向城外的东山。
雨水打湿了他的粗布衣衫,勾勒出瘦削却挺拔的轮廓。咸涩的雨水流至嘴角,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母亲上山采药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吧?
一个柔弱女子,是如何冒着雨,独自攀爬这泥泞山路的?她当时,害怕吗?孤独吗?
想到此处,韩尘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开来。母爱之伟大,往往在于无声处的牺牲。
来到山顶悬崖边,这里是他记忆中母亲最后离去的地方。他静静地坐在崖边,望着云雾缭绕的深谷,任由风雨吹打。
“娘亲,尘儿没用,没能保护好您……”
他低声呢喃,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将十五年的思念与悔恨,融于这无声的陪伴之中。
第二天夜里,风雨未停。
一道身影顶着风雨,艰难地攀上东山。韩尘阴神早已探查到来人身份——韩震山。
他心中冷笑,依旧闭目打坐,不为所动。
终于,那身影停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呼唤在风雨中显得格外苍凉:
“尘儿……”
韩尘恍若未闻。十五年的冷漠与无视,早已将所谓的父子之情消磨殆尽。
韩震山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诉说起来,声音沙哑而疲惫:“尘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冷落你,恨我没保护好你娘……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他讲述着自己出身寒微,依靠王氏家族的扶持才得以崛起,韩家的财富命脉皆系于王氏之手。
“王氏一直想除掉你,是我以死相逼,说你若有不测,我绝不独活,她才勉强罢手……我冷落你,疏远你,是不想引起她更多的嫉恨,是想让你能活下去啊!”
提到云芷,他声音哽咽:“云芷……是我对不住她,我没能护住她……可我不敢跟王氏撕破脸,韩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要靠我……我赌不起啊!”
“尘儿,这条山路,我比你熟……因为我经常偷偷来。”
“我知道,你这几天一定会来这里陪你娘。”韩震山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现在,王氏疯了,她的两个儿子也废了,王家不会再帮韩家了……韩家眼看就要垮了!尘儿,我今日来,只求你一件事——”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明日,你从韩家大门出发!让荒城的人看看,我韩家,还有希望!如果你不答应……”
韩震山猛地一撩衣袍,竟对着韩尘的背影,作势要跪下去!
“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然后……下去陪你娘!若韩家垮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他膝盖即将触地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气劲托住了他。
韩尘依旧没有回头,但冰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韩震山耳中:
“你回去吧。”
韩震山身体一僵。
“明早,我会从韩府出门。”
说完,韩尘不再言语,仿佛与这山崖、这风雨融为一体。
韩震山怔怔地看着儿子瘦削却如磐石般的背影,老泪纵横,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深深一揖,转身踉跄着消失在风雨夜色中。
山崖上,只剩下韩尘一人。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无尽的黑暗,目光深邃如渊。韩家的兴衰,他并不在意。但母亲曾生活过的那个地方……或许,也该有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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