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石化?”董秋彤恍然道:“也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外头那些人不想让我们石化,那或许说明我们应该石化。”
“可怎么加快?”她看着时镜手里的纸,眉头紧锁。
时镜站起身,从将熄的篝火中拾起一支火把,走向粗糙的石墙。
“有假线索,就有真线索,一些真线索是副本内人物抹不去的。”
火光跃动,为灰白的石壁镀上一层晃动的暖黄。
她想起进副本时,精卫在空中盘旋,将某种东西丢入漆黑的海中。
想起海塔那一兜倒进海里的石头、岩壁上历经风雨却依然可辨的刻画、海塔屋内石床上那个突兀的精卫图腾,以及余光瞥见的,那枚形似旗帜的古字“斿”。
她的手掌贴上粗糙的墙石。
“海边的渔民,惯用石头垒屋。这些石厝,扛得住台风,经得起风沙,抵得了海潮。石头和大海一样,万古长存,千磨万砺……越沉淀,越坚硬。”
石头会说话。
它们记得被掩埋的过去,记得真实的故事。
“不要信渔民,也不要信屋里的任何东西,”时镜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线索,只在石头上找。和精卫真正相关的,只有木石。”
董秋彤眼睛一亮,也赶忙拾起一支火把,“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对啊,和精卫相关的从来就只有木石,姐,你太厉害了!”
她头一次在副本里体验到一种通电般的爽感。
就像破解密室谜题时,突然摸到隐藏机关的脉络,颅脑过电,豁然开朗。
石屋不大。
两人举着火把,几乎将脸贴到墙上,一寸寸摸索过去。
石床上铺的茅草和破席被掀开。
终于,在床角一块不起眼的石板上发现了异样。
石板上,刻着两个因磨损而模糊的大字:
精衞。
“精卫?”董秋彤轻声念出,“这里怎么单独刻着这个名字?”
时镜从石床上下来,退后两步,端详着那块石板。
“有没有觉得,这块石头有些特别?”
董秋彤跟着跳下床。
垒床的石头形状各异,唯有这一块,是规整的长方形石板,被铺在最上层。
“形状是挺齐整的,长方……”她说着,忽然顿住,“像一面旗?”
时镜将火把移近。
石板表面那层经年累月的黑垢微微泛亮,其上的刻痕在光影中仿佛渗着暗红,真的勾勒出一面黑底红字、古老残破的战旗轮廓。
“真的是旗……”董秋彤惊呼道:“旗为什么会变成石板?而且,这旗面上,怎么写着精卫……”
时镜沉吟道:“精卫为什么会叫精卫?”
董秋彤跟着回答:“山海经里说,精卫其名自詨[xiào],精卫的叫声就是精卫,所以大家也称呼那只鸟是精卫。”
“‘精’是精锐,‘卫’是护卫,”时镜看着那块石板,“这两个字组合……精卫……”
“军队?”董秋彤转过头看着时镜的侧脸,“精卫是军队的名字?”
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是了,如果,如果真实的故事是炎帝之女,女娃统率大军精卫东征,全军覆没战死东海,女娃灵魂化为鸟,盘旋于东海之上,高呼精卫,她喊得不是自己的名字,她是在叫她的部众?!”
她被自己的说法冲击得头皮发麻,“天……姐,这个故事,完全颠覆了我记忆里的神话。”
时镜却是接受良好。
“炎帝神农氏,与妻子听訞共治部落。他们有两个女儿,长女瑶姬,次女女娃。瑶姬是巫山神女,传说瑶姬助大禹治水,之后毅然留在巫山,化作神女峰,只为庇护江上行船。”
“女娃既是帝女,受父命东游,帝女出行,必然有随行队伍,她的队伍可以叫精卫。”
说到这里。
时镜漫不经心添了句,“精卫填海的故事流传了千百年,后人可以有各种解读,或许,这就是藏在时间里的文化。”
她的手落在那面旗帜上,“有旗,就有军队。”
董秋彤猛地转向木门,透过缝隙紧张地向外窥视。
外头那支沉默的“精卫敌军”依旧静止,如同亘古的雕塑。
“所以,我们得去找精卫,”她难掩激动,“说不定,精卫填海真正的含义,是继续一场未曾结束的战争。”
她心中满是感慨。
若非跟着时镜,即便给她再多时间,她也绝难将“精卫填海”与“古代军队”联系起来。
董秋彤低声道:“我觉得他们暂时还无法直接伤害我们。再诡异的副本,也会给玩家留出生路。他们一直守在门外,或许是因为……他们‘只能’守在门外?不是说有精卫降临吗?在降临之前他们只能守在外头?而他们本身,就是副本提供给我们的、最关键的线索?”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维好像也更顺畅了。
时镜沉吟片刻。
“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
“先休息,”时镜出乎意料地走向石床,“养足精神再说。”
免战牌到时间时。
时镜也睁开了眼。
董秋彤还在沉睡,呼吸均匀。
时镜悄无声息地起身,再次贴近门缝。
凝视。
大概十秒后——
门外,所有面向大海的“士兵”,齐刷刷地、僵硬地扭过了头。
发牌惊恐地捂住脸。
“作死啊作死。”
时镜看着走来的海尤,默默回到了床上,躺下,闭眼,呼吸瞬间恢复平稳绵长。
她在心里对发牌道:“看看反应。”
发牌只得默默到门边,趴在门缝处,跟门缝里的黑眼珠子对上了。
海尤那张黝黑麻木的脸,几乎紧贴着门板。
他似乎正在“感应”屋内的气息,一动不动。
“……。”
直到外头传来“精卫——精卫——”的鸟叫声。
海尤才缓缓退后一步。
又回到了队伍。
在队伍后头无目的地巡游。
其他“士兵”也纷纷将头转回,恢复成面朝大海的凝固姿态。。
发牌将发生的情况告诉给时镜。
时镜睁开眼,抬起胳膊看自个已经半石化的左胳膊。
“我好像知道怎么石化了。”
她默默起床,又趴到了门缝前,就在队伍回头那刻,她唰得一下到了床边,重新安详躺下。
“精卫——精卫——”
发牌看着又回到队伍的海尤,沉默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侯府新娘生存日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