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涣脚步不停。
“放弃了吗?知道你什么抓不到我吗?每次只差一点,你想一辈子只差一点点吗?”
李象又道,语气很轻,很轻。
长孙涣驻足,慢慢转过身,二人对视着。
为什么抓不到李象?长孙涣一直想不通。
只差一点点吗?真的只差那一点点吗?
不,他不要再差。
弯腰去抓鸡。
双手张开,像是一张大网,绝对不能让鸡跑掉,绝对不能让李象跑掉。
终于抓到。
“哈哈哈。”长孙涣大笑,走到李象旁边坐下,给李象看鸡。
好像在说,我把你抓到了。
李象跟着憨笑。
“这鸡放了吧,就好像我们放过自己一样,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伸手抚摸鸡冠。
长孙涣笑声戛然而止,神情凝滞,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放开鸡,走到李象身前蹲下。
“互不相欠,我追你一路,背你一程。”长孙涣道。
重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后院。
远处,李世民盯着长孙无忌看。
“朕不相信他不是你教的。”
李世民脸色不是很好看,长孙无忌这是在误人子弟,李象需要安分,长孙无忌这是在给皇家找事。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辩解的话不知从哪里开始。
曾自得,好男好在嘴,好马好在腿。
现在看来嘴有些不靠谱。
“将李象送回去。”
李世民转身就走,对长孙无忌很不满。
只有李世民清楚,大唐再多一个长孙无忌意味着什么。
毕竟他的观音婢就是这样对付他的。
想到观音婢李世民忍不住勾起嘴角,观音婢算是后继有人。
那小子有她三分风采,善意的言语囚笼,愿者入局。
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他身上,心中隐隐有种期待。
长孙无忌送李世民出府邸。
回府邸后第一时间来到长孙涣房间。
轻轻推开门,见长孙涣轻轻抚摸面具。
听到声音忙放下手,起身行礼。“父亲大人。”
“有失必有得,权利的代价便是听命。”长孙无忌道。
打算用最严厉的词让长孙涣醒悟。
“谢父亲大人教诲,孩儿有一事不解,李象说,人要学会拒绝,有权连拒绝都做不到,权的意义是什么?”
长孙涣低头道。
他在外面将人呼来喝去,那人就像狗一样。
回长安以后,他被呼来喝去,像狗一样,这就是权利吗?
掌权只是将狗链套在脖子上吗?
自在活着真那么难吗!
长孙无忌一巴掌打在长孙涣脸上。
“父亲大人您这算是恼羞成怒吗?你可问过孩儿脸疼不疼。”
说着摘下面具。
长孙无忌双手微颤,后悔打儿子一巴掌。
“孩儿不是背叛,孩儿只是想不通,关心我一下真的那么难吗?政海真的能淹没情感吗?”
长孙涣又道。
顺风顺水自然春风得意马蹄疾,做事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一旦有波折,经历苦难后,变得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没出息。”
长孙无忌拂袖出门。
他不是对长孙涣失望,他是无言以对。
父亲的骄傲放不下,只能匆匆离去掩饰。
“父亲大人。”刚刚走出门口的长孙无忌被长孙涣叫住。
快步追出来。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
长孙涣行礼。“我想着请甄权帮我治病。”
长孙无忌绕过长孙涣向书房走。
请甄权?
他不知道长孙家欠甄权多少吗?
当初为了给儿媳长乐公主治病求过他多次,还有脸继续去求吗?
为了一张不可能治好的脸?
二子如此幼稚,为了不可能治好的脸欠人情?
他不知道在官场人情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风险,意味着过错。
日后人家提出请求该如何?办还是不办?
办就要付出代价,代价有可能不是长孙家能够承受的。
长孙涣看着父亲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原来自己在父亲大人心中分量只有那么一点。
有些羡慕好友房遗爱。同为次子,房遗爱为了一个李象求父亲请甄权,房玄龄没有犹豫答应。
比较一下,说不羡慕那是骗人。
默默低下头,在这个长幼有序的年代,他长孙涣没有资格与大哥长孙冲争。
好东西都是大哥的,偏爱都是大哥的。
觉得好累,向府邸外走。
来到房玄龄府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
通报过后,很快房遗爱快步走出来。
见房遗爱戴着面具双目一红,单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孙涣眼睛一红,满腹委屈想要与房遗爱说。
“我。”
话到嘴边声声咽了下去。
房遗爱像曾经那般搂着长孙涣的肩膀进府邸。
正好碰到大哥房遗直。
房遗直蹙眉。“不得失礼,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很反感房遗爱这种勾肩搭背的举止。
房遗爱抽回手,又快速搭在长孙涣肩膀上,兄弟遭难,作为兄弟他只能用行动告诉他,你还是我兄弟,咱们跟以前一样。
房遗直暗暗摇头,二弟枉读圣贤书。
找机会定要好好说教才行。
向长孙涣含笑点头道:“多多担待,在家随意些。”
说着离去。
路过房遗爱身边还不忘瞪他一眼,好像在说你等客人走的。
房遗爱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大哥,敬不是怕,大哥打不过他。
搂着长孙涣走进客厅。
高阳公主听说长孙涣来,快步走进来客厅,坐在房遗爱身边看向长孙涣。
长孙涣起身行礼。
“李象在你家怎么样?”
高阳公主道,脸色不好看,已经知道长孙涣做的那些事。
长孙涣心里苦,怪不得没人愿意去黔州办事,看来他们是对的。
此行不知道得罪多少王子与公主。
“哼。”高阳公主还想说什么,案牍下方的手被房遗爱轻轻拉住。
高阳公主扫一眼长孙涣,慢悠悠起身离开。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长孙涣才醉醺醺走出房家。
房遗爱送他。
“我没醉,你回去吧。”
长孙涣道。
房遗爱不言,扶着长孙涣手臂向前走。
被一名太监堵着去路。
“见过上党郡公,太子殿下有请。”
太监行礼道。
长孙涣清醒几分。
跟着太监走,房遗爱不放心,依旧跟着,等长孙涣进东宫,房遗爱才转身离去。
长孙涣站在门内侧看着房遗爱离去,心中窃喜,他有一个兄弟。
太监出生催促,长孙涣才跟着太监走。
进入勤学殿见到李治后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李治快步走近长孙涣,双手扶起长孙涣。
“涣弟不必多礼。”
看着长孙涣的脸李治面色一冷又道:“是谁害你如此?孤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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