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承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来到了医院。
沈清欢刚做完一项检查，疲惫地躺在病床上。
看到陆承渊进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想与他有任何交流。
陆承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收拾一下，下午转院。”
沈清欢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安。
“转院？为什么？ “这里的医疗水平也就这样。”
陆承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
“我给你找了更好的疗养院，环境好，更利于你康复。”
他刻意加重了“康复”两个字。
沈清欢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折腾！而且，她隐隐觉得，陆承渊所谓的“康复”，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我……哪里都不去。”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就在这里。”
陆承渊嗤笑一声：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资格？”
他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冰冷而残酷。
“沈清欢，奶奶已经开始怀疑了。你必须尽快给我‘好’起来，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我没时间等你慢慢耗！”
原来如此！是为了应付奶奶！
沈清欢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冰凉一片。她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所以……我还是……你的道具？”
“不然呢？”陆承渊松开她，语气漠然。
“认清自己的身份。下午就走，别给我添麻烦。”
他说完，不再看她，径直吩咐门口的保镖去办理转院手续。
下午，不顾沈清欢的虚弱和医生的强烈反对，她被迫坐上了前往郊外一家私人疗养院的车。
这家疗养院环境确实幽静，甚至称得上奢华，但管理极其严格，更像一座高级监狱。
陆承渊包下了一整层楼，配备了更多的保镖和“医护人员”。
所谓的“康复训练”几乎是虐待式的。
沈清欢被强制要求下床行走，锻炼体力，哪怕她累得虚脱，浑身颤抖，也会被护工强行架起来继续。
营养师制定的食谱虽然精致，却必须严格按照规定吃完，吐了就得重新吃，直到咽下去为止。
陆承渊偶尔会过来，冷眼旁观着她的“训练进度”。
“走快点！没吃饭吗？”
“脸色这么难看，化妆师呢？给她上点腮红！”
“下周奶奶要视频通话，你要是敢露出半点病容，让奶奶担心，我就断了江临和你妹妹的复健药！”
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逼迫她迅速“恢复”成一个看起来健康红润的“陆太太”。
沈清欢咬着牙承受着这一切。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强行打磨的石头，磨掉所有真实的痛苦和脆弱，只为了呈现出光滑虚假的表面，取悦他的奶奶，维持他的体面。
每一次强制行走，每一次强行吞咽，都伴随着胸腔隐隐的疼痛和咳嗽的欲望。
她死死忍着，生怕咳出血，又会招来他更多的“训练”和威胁。
在陆承渊的高压政策下，加上原本底子年轻，沈清欢的外表竟然真的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她脸上渐渐有了一点血色，也能在搀扶下走一小段路了。
陆承渊看着化妆后显得“精神”了不少的沈清欢，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看来还是得逼你才行。贱骨头。”
沈清欢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深处死灰般的绝望。
她很好，她没事，她很快乐——这是她必须演给奶奶看的戏码。
而戏码的背后，是日夜不休的疼痛和日益沉重的绝望。
视频通话的日子终于到了。
疗养院的房间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布置得温馨舒适，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花园景观。
沈清欢被换上了一身柔软的藕粉色家居服，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掩盖了所有的病容和憔悴，甚至还戴上了一顶逼真的假发，看起来乌黑柔亮。
她坐在沙发上，背后靠着柔软的靠垫，嘴角努力维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双手却紧张地交叠在膝上，微微颤抖。
陆承渊就坐在她身边，一只手亲昵地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平板电脑，调试着角度。
他今天也穿得很休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完全是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只有沈清欢能感受到，他揽在她肩上的手，力道有多大，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放松点。”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眼神却冰冷，“笑得好看点。要是搞砸了，你知道后果。”
沈清欢的心脏缩紧，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视频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陆老太太慈祥又带着关切的脸。
“奶奶。”陆承渊笑着打招呼，语气轻快。 “奶奶。”沈清欢也跟着轻声叫道，声音刻意放柔，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哎哟，欢欢，可算见到你了！”
老太太仔细盯着屏幕，“让奶奶好好看看！嗯，气色好像比之前好点了，但还是太瘦了！承渊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
陆承渊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奶奶，您这可冤枉死我了。
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逼她吃饭喝汤。她就是体质弱，吃不胖，我也没办法啊。”
他说着，还宠溺地捏了捏沈清欢的脸颊。
沈清欢配合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胃里却一阵翻涌。
他的触碰让她感到恶心。
“欢欢，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太太关切地问。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微笑着说：
“好多了奶奶，让您担心了。就是之前有点累着了，现在在这边疗养院环境很好。
安静，空气也新鲜，承渊他……很照顾我。”她说最后几个字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似乎放心了些，“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奶奶就高兴。欢欢啊，好好养身体，奶奶还等着抱重孙呢！”
又是孩子……沈清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陆承渊敏锐地察觉到了，揽着她肩膀的手暗中用力，面上却笑得春风和煦：
“奶奶，这事不急，等清欢身体养好了再说。您放心，到时候一定让您抱上白白胖胖的重孙子。”
他又和老太太聊了些家常，语气轻松幽默，把老太太逗得笑声不断。
画面看起来温馨又幸福，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恩爱般配的夫妻。
只有沈清欢知道，这温馨的画面下，是怎样冰冷的现实和屈辱。
她像个木偶一样，配合着演出，脸上的肌肉笑得发酸，心里却一片荒芜。
通话终于结束了。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沈清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脱地靠在沙发上，脸色在厚厚的粉底下透出灰败。
陆承渊也收起了脸上的温和，松开揽着她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出手帕擦了擦。
“演得还不错。”他语气淡漠，带着一丝挑剔，“下次笑得再自然点，别像个僵硬的假人。”
沈清欢闭上眼，懒得回应。巨大的疲惫和恶心感席卷了她。
陆承渊对她的沉默似乎已经习惯。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老实待着，继续‘康复’。”他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沈清欢一个人。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虚假的繁华景色，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露出底下苍白病态的皮肤。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陆承渊刚才“亲昵”触碰时那冰冷的温度。
真可笑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扮演幸福，只为了掩盖满目疮痍的真相。
而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却是这场戏唯一的导演和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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