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心确实每天都在不开心，觉得这个也对不起自己，那个也对不起自己。
施在远是自己丈夫，是她陪着施在远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她不过就是多花了一点钱，凭什么他就开始不待见自己了，又说要离婚，又不回家睡，她都快40岁了还拼命给他生了个孩子，这都抵不过之前那些不好吗？
施微，这个搅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源头，到现在都大半年了，对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的，看她就跟看牛屎一般嫌弃。
施英这死丫头就一狗腿子，住在她家却根本不理她这个女主人，只一味讨好施微。
她婆婆周春花，更是使唤她跟使唤长工一样，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周春花算什么东西，生了儿子又不怎么养，凭什么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款。
施乐也是个小没良心的，之前帮着施微，被她克得当兵都没得当，现在成了工人天天跑出去玩，根本不管她这个妈，说不定连在劳改的双胞胎哥哥都要抛在脑后了。
吴文心嘀嘀咕咕的，亲妈既然问了，她就这么说了，说坏话说得太投入，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常琼华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受。
这到底是她本来就这样，还是生了孩子突然性子变了？
常琼华以前只觉得吴文心犟了点，有时候无理取闹了一点，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听得进话的，可现在……
“妈，你怎么不说话了？”吴文心洗了洗手，转头去看她亲妈。
她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常琼华在心里组织了好长一段话，还是准备尝试一下，虽然很难，但是再难还能难过她前几年被害成那样的时光难吗？
“文心啊，我们一个一个来分析啊。”常琼华先开了个头，“首先是你的丈夫在远。”
“你说，他是因为你多花钱想离婚，就算你生了孩子，他都不愿意见你？”
吴文心一下子就愤怒起来，“对，妈，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常琼华把切好的肉扔锅里炒香，嘴不停说着：“这是两件事，第一件离婚，是因为你多花钱，你多花钱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花到外人身上去，让自己孩子受委屈，你给那江……什么，买衣服都是外国货，先不提施微，你两个儿子有穿得比她好吗？”
吴文心还在嘴硬：“那怎么能一样，女孩子就得养得精贵点，不然以后随便一个男娃就给她骗走了，这是妈你教我的。”
常琼华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的事，吴文心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当时一出生就把她和老吴稀罕坏了。
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含在嘴里怕坏了，甚至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育儿书。
那时候，很多孩子都处于一件衣服大的穿不下就给小的穿这种阶段，她和老吴从来都是给她买新衣服的，老吴也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书，经常念叨着女儿要养得精贵些这种话。
那是什么时候说的？常琼华想了半天，最终只能确定绝对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这丫头在上了学后就跟疯驴一样，又疯又犟，不打不行的。
那隔着现在，至少也有30年了吧？
妈耶，这句话居然让她记了这么多年？
记别的事情怎么不见她记性这么高？
不对不对，差点被她绕进去了，常琼华被油溅到了，疼痛让她清醒了过来。
“女儿要精贵，那是你女儿吗你就这么养？那江丫头小时候母亲没了，确实可怜，但是这里可怜的又不是她一个，你怎么偏偏不养别人非要养她呢？”
“到底什么原因，你就实话跟妈说，说真的，平白无故对人女儿这么好，比自己儿子还好，这有点违反人性了。”
吴文心懵了一下，沉默下来，随后在把菜端出去回来后，才说道：“她是我朋友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死之前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她女儿的。”
“朋友？”常琼华不敢相信，就吴文心这种人，以前她家和其他几十年的老朋友先后出事，吴文心甩锅甩得比谁都快。
十几年感情的发小，十几年感情的青梅竹马，她说不要就不要了，看都没去看过，最后轮到她家，她才慌不择路，这么多年，她也再没有提起以前的事情。
算算时间，她跟那个所谓的朋友，最多也就认识几年，感情就这么深了？就这么亏待自己帮人家养女儿？
或许是常琼华的样子太过惊讶，吴文心居然开始心虚了，“妈，我跟思思妈，一见如故。”
“她救过你命？”
吴文心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跟她有缘，刚开始养思思，确实是因为她，后来……我觉得思思应该才是我的女儿，那个施微，天生就是来跟我作对的！她哪儿叫女儿啊，她就是个搅家精。妈，你不知道，思思很乖很聪明很孝顺的，你要是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被下降头了！
常琼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这个从小不知道什么叫良心的女儿，居然对一个外人这么好，绝对是被下降头了。
劳改这么多年，按理说被教育了这么多年，对于这种封建迷信，常琼华是死都不想碰的。
可吴文心这话，让奉行科学多年的常校长，也不得不相信，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啊。
现在找神婆，会被枪毙吗？
常琼华咽了下口水，锅铲拿不住了，干脆直接塞进吴文心手里，跌跌撞撞跑出去找自个儿的老伴，“老吴，出来，我有话说！”
吴正诚一脸懵逼地跟在老婆身后，“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咱女儿疯了，得送那什么……精神病院！”
啊？
吴正诚更糊涂了，常琼华的样子和说的话，看起来不是文心该送精神病院，而是她吧？
“文心跟你说了什么？”
常琼华长话短说把吴文心跟江以思的事情说了出来，吴正诚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女儿大概的性格，他们老两口还是知道的，人就算再怎么变，也很难从一个没什么良心的人变成另一个极端吧。
以前吴文心虽然对外人不怎么样，感情也是说放下就放下，可对他们这些亲人还是蛮好的，逢年过节总能收到她寄来的东西。
“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吴正诚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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