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今天四月一号星期六，马上就快到邓麟轩回家的日子，同时，也是祁炜退役的日子。
某旅部内，邓皓承向上级旅长申请送祁炜去高铁站。
一路上，二人说的话不多。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高铁站的停车场内。
从后尾箱内把行李拿下来，看着手中的两袋行李。
来到安检区，邓皓承去办理了一个陪同。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又不是没坐过。”
邓皓承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祁炜身上，说道：“没事，不差这一会。你去到羊城，嫂子来接你吗。”
“我没让她来接我，我跟她说想去先去上班的地方看看。”
“老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先回家看嫂子和孩子去，我弟他那不着急，他那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邓皓承埋怨道。
“我这想早点熟悉嘛。”
听到这话，祁炜也觉得自己过于着急了，自己都多久没回家看妻儿了，于是便改变主意了。
半小时后，广播响起“开往羊城的Gxxx开始检票了”，同时车次大屏也显示“正在检票”了。
六小时后，列车到达羊城。
刚下车，祁炜妻子就打电话来，让他从东口出来，她在那等他。
祁炜听从他妻子的指示，从东口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他父母以及妻儿拉起横幅，欢迎他回家。
周围还围了不少人驻足围观，拍照。
祁炜被家人围在中间，横幅“欢迎爸爸回家”被儿子双手拽得笔直。
妻子没哭，只是把他军装外套的褶皱一点点抚平，像把六年里缺位的日子先压进衣缝。
父亲把保温杯递过来：“不烫，泡的菊花，你以前上火就爱喝。”
母亲个子矮，只能拍到他手臂，嘴里反复一句：“瘦了。”
高铁站东口的灯光偏冷，照在一家人身上却像黄昏。
围观的人见主角没了悬念，渐渐散开，只剩两三个女生还在拍视频，小声说“退伍兵哥哥好帅”。
祁炜把儿子抱起来，六岁的孩子有点重，胳膊圈住他脖子，悄悄问：“爸爸以后还走吗？”
“不走了，以后每天接你放学。”
孩子扭头冲妈妈确认：“真的吗？”
妻子点头，眼睛这才红。
岳父把一辆黑色商务车滑到路边，按下车窗：“先回家，饭菜热着呢。”
羊城晚高峰还没完全褪去，车在高架上慢行。
祁炜望着窗外霓虹，忽觉自己像刚出厂的零件，被生活这台大机器重新接收，尚带一点未褪尽的机油味。
半小时后，车开进天河一处老小区，七楼，没电梯。
妻子说：“暂时还住这儿，等你工作定了再换。”
祁炜“嗯”了一声，进门第一件事是把军功章盒子塞进衣柜最上层，和孩子一起爬上下铺，动作熟练得像在营房。
夜里十一点，孩子睡着，客厅只剩小夜灯。
妻子给他递一杯温牛奶：“皓承说，让你歇会，清明后去报到，给他小弟开车，地点在珠江新城。”
祁炜捧着杯子，笑：“他新兵连那会儿，是他班长，现在倒给他弟打工。”
“你情我愿的事，别算那么清。”妻子顿了顿，“听说那孩子一个人管那么大集团，也挺孤单。”
祁炜没接话，只把牛奶一口喝完，像干杯。
第二天清晨六点，他准时醒，生物钟比闹钟更吵。
阳台外，羊城早高峰的声音一层层涌上来，他站在陌生又熟悉的烟火气里，给邓皓承发了条微信：
“已到岗，状态良好，请首长指示。”
几秒后，对面回了个“收到”，外加一个戴墨镜的笑脸表情。
祁炜抬头，看见对面楼玻璃映出自己——
没穿军装，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棵暂时卸下军衔的树，等待在新的土壤里重新发芽。
……
五号这天，下午放学。
“轩轩，衣服给你收拾好了，你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要带的，没有我就送你去机场了。”刘倩接到邓麟轩，对他说道。
“我没什么要带的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邓麟轩反问道。
“我啊，送你去机场回来就回家了。”刘倩回答道。
“嗯。你看一下短信，我分别打了一千给你和慧旻姐。”
“你打钱给我俩干嘛，我俩有钱，我把钱退给你……”
“不用，谢谢你俩这么久找个我。”
“我照顾你是工作内容，是我本分。我把钱退回给你。”
“你收着就好了。好了，别的就不要说了，专心开车。”
回到家里，将行李拿到车上，刘倩就送邓麟轩去机场了。
一个小时后，刘倩把车开到停车场，将车停好，将行李从车上拿下来放在地面上，对邓麟轩说：“轩轩，你到首都后，你大伯已经安排好人来接你的了，回到家里，别板着脸，多笑笑，明白没。”
听着刘倩的念叨，敷衍的回答：“好好好，知道了。”
刘倩把行李推到出发层，没急着走，站在玻璃门外看邓麟轩办值机。
他今天穿一件深灰连帽卫衣，帽子边露出一点耳机，背影比同龄人薄一圈，却能把柜台地勤的“请您摘下口罩”一句，听得只抬了抬下巴，算是配合。
托运完，他转身朝安检口走，步子不疾不徐，像把“再见”两个字提前省掉。
刘倩忽然追进去两步，隔着栏杆喊：“轩轩。”
邓麟轩回头，摘下一边耳机。
“落地报个平安，别一天只回一个‘嗯’。”
“嗯。”
他点头，把耳机塞回去，抬手冲她晃了一下，算回应。
……
晚上八点，飞机落地首都机场，邓麟轩从托运处取到行李，就前往停车场等待他大伯安排的人来接他。
来到停车场，不断有出租车司机上前拉客。
问到邓麟轩时，他果断拒绝了。
等了十分钟后，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开到停车场，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尉，穿的不是作训服，而是正装。
邓麟轩主动上前，距离吉普车还有三米时，中尉对邓麟轩说：“你好，同志，请问有事吗？”
“你是来接人的吧，可以走了。”邓麟轩回答道。
“你好同志，请不要打扰我。”
说完，中尉拿出手机，给邓麟轩打电话。
电话打出去，站在一旁的邓麟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中尉看着邓麟轩，一脸错愕，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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