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大厦地下三层，标识着“设备间-07”的厚重金属门无声滑开，里面并非布满管道的机房，而是一间灯火通明、墙壁覆盖着特殊吸音材料的密室。空气里带着一股空调冷气和新风系统运转的微弱嗡鸣，冰冷而压抑。
王宇被两个面无表情、身形彪悍的安保人员一左一右“请”进来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脸色白得跟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一样。他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房间正中坐在那张简易金属折叠椅上的李响，以及站在李响身后、抱着胳膊、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陈默。
“老…老板…陈总…”王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带上了哭腔，“这…这是干什么啊？我…我就是晚上回来加个班，优化一下代码…”
“加班？”陈默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王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到核心加密区的日志监控里去了？加到用伪装进程试图绕过三重权限验证，拷贝‘念动力’a版本的源文件去了？”
王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我…我没有…陈总您误会了…我就是想学习一下，看看有没有能优化的地方…”
“学习？”李响终于开口了。他没有发怒，声音甚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底下蕴含的冰冷，却比任何怒吼都让人恐惧。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落在王宇那张惨白的脸上，“学到需要把拷贝进程伪装成系统垃圾文件清理？学到需要特意选择凌晨三点、安保交班的空隙？王宇，你是觉得星火的技术总监是傻子，还是觉得我李响是傻子？”
“噗通”一声。
王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泪鼻涕瞬间一起涌了出来。
“老板！陈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嚎啕大哭，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他们逼我的！我不这么做，我…我爸妈就完了！他们…他们会出意外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上前几步，仰着头，满脸的恐惧和哀求：“是苏氏集团的人！他们…他们找到了我爸妈家的地址，还…还拍了我妹妹放学回家的照片！他们说…说只要我把‘念动力’的核心算法搞到手，就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我全家移民，还能保证我家人平安！如果我不干…他们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地磕头，砰砰作响。
密室里只剩下他绝望的哭泣和磕头声。
李响和陈默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换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种情况，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苏雅的手段，向来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李响缓缓站起身，走到王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因为恐惧而彻底崩溃的年轻人。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斥责都让王宇感到煎熬。
过了足足一分钟，李响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起来。”
王宇哆嗦着，不敢动。
“我让你起来。”李响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一丝。
王宇这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低着头，不敢看李响。
“钱，他们答应给你多少？”李响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王宇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五…五百万…定金一百万已经打我海外账户了…”
“五百万……”李响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倒是挺舍得下本钱。为了这点钱，就赌上自己的前途，赌上家人的安危？你以为苏雅那种人，事成之后真的会放过你和你家人？灭口才是她最常用的‘保证平安’的方式。”
王宇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更加惨白，显然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之前一直被恐惧和贪婪蒙蔽了理智。
“老板…我…我混蛋！我不是人！”他抬手就给自己来了两个大嘴巴子，打得嘴角都见了血。
“行了。”李响制止了他，“哭哭啼啼，打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转过身，对陈默使了个眼色。陈默会意，走到一旁的保险柜，操作了一番，取出了一个银灰色的、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移动硬盘。
李响接过硬盘，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递到王宇面前。
王宇看着硬盘，一脸茫然和恐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的，是‘念动力’系统的‘核心算法’。”李响的声音平淡无奇，却像一颗炸雷在王宇耳边响起。
王宇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滚圆，完全搞不懂了。抓了个正着，不送他去坐牢，反而把……把核心算法给他？
“老…老板？”
“拿着。”李响把硬盘塞进他手里，“你不是想要吗？拿去。回去，交给苏雅派来跟你接头的人。”
王宇手一抖，差点把硬盘摔了，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恐惧：“老板！我不敢！我再也不敢了！我……”
“听我说完。”李响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这里面，是核心算法，但又不是。或者说，是经过我们‘精心优化’后的版本。”
旁边的陈默推了推眼镜，接口道，语气带着一种技术佬特有的冷幽默：“里面百分之七十的基础框架是真的，足够唬人，也能初步验证运行。但关键的三处核心逻辑循环里，我埋了三个极其隐蔽的‘礼物’。一个是基于特定数据流峰值触发的逻辑死锁，一旦运行负载达到临界值，就会无限卡死。第二个是隐藏的内存泄漏后门，平时看不出，运行超过240小时就会开始缓慢吞噬系统资源，直到彻底崩溃。第三个最有趣，是一个伪装成冗余校验代码的‘暗门’，一旦被激活，会向我们的特定服务器发送一个定位信号，顺便……嗯，打包回传一点对方服务器里的‘小礼物’。”
王宇听得目瞪口呆，后背冷汗涔涔。这……这哪里是算法，这根本就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数字炸弹！还是带追踪和反向盗窃功能的！
“你的任务很简单。”李响盯着王宇的眼睛，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念”力再次悄然弥漫开来，如同细微的电流，钻入王宇的大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潜意识，“‘侥幸’逃脱公司的监控，‘顺利’完成任务，带着这份‘厚礼’，去向苏雅请功。表现得害怕一点，兴奋一点，就像你真的背叛成功，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忘记你今晚被抓到的事情，忘记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对话，只记住——你成功了，你拿到了真东西。”
在李响那强大而诡异的“念”力微调下，王宇眼中的恐惧和迷茫渐渐被一种略显呆滞的、混杂着侥幸和狂热的情绪取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硬盘，喃喃道：“我…我成功了…我拿到了…真东西…”
“很好。”李响收回目光，对旁边的安保摆了摆手，“带他出去，从应急通道，‘放’他走。做得逼真一点。”
“是，老板！”安保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眼神还有些恍惚的王宇，快速离开了密室。
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无声关闭。
密室里只剩下李响和陈默。
陈默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老板，这能行吗？苏雅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们的技术团队仔细核查……”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但百分之七十的真，加上三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足够了。”李响走到墙边，看着一面单向玻璃墙外空旷的地下通道，眼神幽深，“苏雅现在求胜心切，急于拿到我们的核心技术来证明自己，打压我们。看到这份‘战利品’，她第一时间想的绝对是验证和炫耀，而不是怀疑。就算有谨慎的人提出疑问，在她那种刚愎自用的性格下，也会被当成无能者的聒噪。”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布下陷阱后的期待笑容：“更何况，我还给他加了点‘料’，让他自己都深信不疑。现在，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等着这份‘大礼’，在苏氏的心脏部位，开花结果。”
陈默点了点头，眼神也亮了起来，充满了技术佬即将看到自己作品发挥效果的兴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的系统集体崩溃时的场面了！”
另一边，王宇被“狼狈”地推出应急通道，甚至故意让他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臂。他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巍峨的星火大厦，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被一种强烈的、被催眠般的侥幸和兴奋取代。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硬盘，像个真正的窃取成功的间谍一样，压低帽子，迅速消失在昏暗的街角，迫不及待地要去联系他的“上线”。
他却不知道，自己怀揣的，根本不是通往财富自由的密码，而是一张直通地狱的单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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