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泥潭中的新蓝图——颠覆僵局的战术革命
法国的深秋,西线战场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倦怠。第三次伊普尔战役——后世称为“帕森达勒战役”——刚刚在11月初落下帷幕。那场持续三个多月的战役成了西线僵局的终极象征:英军以近三十万人伤亡的代价,在佛兰德斯无边的泥沼中推进了不到八公里。雨水、淤泥、破碎的树林和堆积如山的尸体,构成了一幅现代战争的地狱图景。堑壕、铁丝网、机枪和炮兵构成的“死亡四边形”似乎已成为不可破解的战争方程式,任何试图打破它的尝试都只会带来更多的鲜血和更深的僵局。
然而,在英军最高指挥部深处,一场静默的革命正在酝酿。这场革命的中心人物是时年39岁的约翰·弗雷德里克·查尔斯·富勒上校,英国远征军总参谋部军事行动主任。富勒是个异类——他身材瘦小,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教授而非军人。但他拥有一个敏锐且不受传统束缚的大脑,以及对战争本质的深刻洞察。
“帕森达勒证明了什么?”富勒在一次仅限于高级参谋和坦克部队指挥官参加的绝密会议上,用教鞭敲击着挂在墙上的康布雷地区地图,“它证明了一件事:传统的进攻模式已经彻底失败。长达数周甚至数月的炮火准备,不仅给了敌人充足的预警时间,还将战场变成了坦克和步兵都无法通行的沼泽。”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个军官面色凝重。他们中包括坦克军团司令休·埃勒斯少将,一个务实而富有远见的指挥官;还有加拿大军团和几个预定参战步兵师的代表。
富勒走到地图前,指着康布雷地区:“看看这里。地形相对开阔、坚实,没有帕森达勒那样的水网和泥沼。德军在这里的防线——所谓的‘兴登堡防线’齐格菲地段——虽然坚固,但守军多是二线部队,战线过于突出,容易受到钳形攻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我提议的,不是另一次帕森达勒。我提议的,是一场彻底的战术革命。”
富勒详细阐述了他的计划,这个计划后来被称为“富勒计划”或“康布雷方案”:
1. 摒弃长时间的炮火准备:不再进行持续数日、旨在摧毁一切的事先炮击。相反,进攻将以完全的突然性发起。
2. 集中使用装甲力量:将英国所有的坦克——超过470辆马克4型——集中到一个狭窄的战线上,形成前所未有的装甲突击力量。
3. 新型炮兵战术:采用刚刚完善的“徐进弹幕”技术。炮兵不会事先轰炸整个前沿,而是在进攻开始时,形成一道移动的火墙,紧跟在坦克和步兵前方约200码处前进,压制敌军而不是摧毁地形。
4. 步坦协同:步兵将紧跟在坦克后方约50码处,以坦克为移动掩体,随时准备清理被坦克越过的堑壕。
5. 空中支援:皇家飞行队将进行大规模的侦察和地面攻击,压制德军炮兵和指挥系统。
“关键有三点:突然性、集中、和速度。”富勒总结道,“我们不给德国人预警,不把战场变成泥潭,用装甲集群瞬间撕裂他们的防线,然后快速向纵深发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个计划太大胆,太反传统。一位年长的炮兵将军首先提出质疑:“上校,没有充分的炮火准备,如何摧毁敌人的铁丝网和机枪阵地?你的坦克能对付那些吗?”
“这正是关键,”富勒答道,“长时间的炮击确实能摧毁铁丝网,但也会制造无数弹坑,这些弹坑对坦克来说比铁丝网更致命。至于机枪阵地——坦克本身就是对付机枪的最佳武器。马克4型的正面装甲可以抵御德军的所有机枪火力。”
“如果德国人早有准备呢?”另一位军官问,“如果他们预判了我们的进攻方向?”
“所以我们选择了康布雷,”埃勒斯少将接话道,“这里不是传统的进攻重点。德军注意力还在帕森达勒和凡尔登。而且我们采取极端的保密措施——无线电静默、夜间机动、伪装,一切为了突然性。”
争论持续了数小时。最终,计划被提交给新任英国远征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黑格元帅。黑格在帕森达勒战役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需要一个显着的胜利来挽回声誉,向国内证明巨大的牺牲没有白费。富勒的计划虽然冒险,但提供了打破僵局的可能性。经过慎重考虑,黑格在10月底批准了进攻计划,代号“GY行动”,预定发起日为11月20日。
一场将改变战争面貌的战役,开始在绝密中准备。
第二章:无声的集结——钢铁巨兽在夜幕下潜伏
1917年11月的康布雷地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与西线其他地段持续的炮战和零星交火不同,这里的战线异常安静。德军第2集团军下属的几个师——主要是第54、第20和第183步兵师——守卫着这段防线。这些部队多数在之前的战斗中遭受损失,正在进行休整补充,被认为是相对平静的“安静地段”。
德军士兵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宁静。前线堑壕里,哨兵们例行公事地观察着对面的英军阵地,但并没有发现异常。后方指挥部的参谋们更关注北面的帕森达勒和南面的阿拉斯地区,那里才是传统的进攻焦点。康布雷?这里的地形虽然适合进攻,但英军刚刚在帕森达勒遭受重创,应该没有能力再发起大规模攻势——至少常规思维如此。
他们大错特错。
在英军战线后方,一场历史上首次大规模装甲力量的集结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这是一次后勤和保密工作的杰作。
伪装与欺骗:
英军在康布雷前线后方建立了一系列精心伪装的集结区域。坦克被隐藏在树林中、谷仓里、甚至专门挖掘的半地下掩体中。所有坦克都涂上了适合秋季田野的斑驳迷彩——土黄、暗绿和棕色。发动机盖上覆盖着特制的隔音隔热罩,减少热信号和噪音。白天,坦克完全静止,只有夜间才进行有限的维护。
夜间机动:
所有的坦克调动都在黑暗中进行。工兵部队在坦克预定行进路线上铺设了数百吨的木板和木排,减少履带噪音和地面痕迹。坦克引擎以最低转速运转,排气管加装了临时消音装置。每辆坦克配备两名引导员,手持蒙着红布的手电筒,在车前步行引导,确保坦克沿着预定路线前进而不迷路。
规模空前的装甲集群:
至11月19日夜间,英军在进攻集结区集中了476辆坦克,全部是改进型的马克4。这些坦克分为两个主要类型:
· “雄性”坦克:装备两门6磅(57毫米)速射炮和四挺7.7毫米刘易斯机枪,共378辆。
· “雌性”坦克:仅装备六挺刘易斯机枪,用于压制步兵,共98辆。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辅助车辆:32辆装备无线电的指挥坦克、9辆信号坦克、54辆用于拖拽陷入困境坦克的救援坦克,以及数量不详的补给坦克。
协同部队的准备:
与坦克协同进攻的是英国第3集团军的六个步兵师,以及加拿大军团的四个旅,总计约10万名步兵。这些部队在后方进行了密集的步坦协同训练。士兵们被教导:紧跟坦克,保持50码距离;以坦克车体为掩护;坦克越过堑壕后立即跳入清理残敌;特别注意保护坦克侧翼,防止德军步兵接近投掷手榴弹。
炮兵的重新部署:
皇家炮兵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大规模重新部署。超过1000门火炮——包括野战炮、榴弹炮和重炮——被秘密调往康布雷前线。所有火炮都经过精确校准,准备了充足的弹药,特别是用于徐进弹幕的炮弹。炮兵阵地位于进攻出发线后方约2-3公里处,进行了完美的伪装。
绝对保密:
保密措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格程度。所有与进攻相关的命令都是书面形式,由传令兵亲自送达,严禁使用无线电和电话讨论任何作战细节。部队调动全部在夜间进行,白天严格保持无线电静默和人员管制。甚至前线日常的骚扰性炮击和巡逻都保持正常频率,以麻痹德军。
最后的准备:
11月19日,进攻前夜。坦克车组进行最后的检查:燃油加满,弹药装填,发动机试车(在隔音罩下进行)。步兵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每名士兵携带额外的弹药、手榴弹和两日份的口粮。炮兵完成最后的射击诸元校正。
与此同时,在德军防线后方约100公里的阿拉斯地区,汉斯·韦伯上士所在的第5集团军预备队正在休整。他们刚刚从东线轮换回来,享受着相对平静的日子。但经验告诉汉斯,西线的平静往往是暴风雨的前兆。他与连里的老兵们交换着看法,隐约感到不安。后方传来零星的消息——英军在康布雷方向的活动似乎有所增加,但情报部门认为这只是正常的部队轮换。
“反常的安静比持续的炮击更危险,”汉斯在掩蔽部里对埃里希说,后者现在负责连队的后勤,跛着腿但头脑依然清晰,“英国人肯定在策划什么。”
埃里希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但他们刚在帕森达勒吃了大亏,应该需要时间恢复。不过……确实太安静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将彻底改变他们对战争认知的风暴,正在30公里外酝酿。
第三章:破晓惊雷——钢铁洪流撕裂晨雾
1917年11月20日,星期二。凌晨4点,康布雷地区笼罩在深秋的浓雾和黑暗中。气温接近冰点,地面因为前夜的霜冻而变得坚硬——这对坦克来说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英军进攻部队在黑暗中进入出发阵地。坦克车组最后一次检查车辆,发动机低温启动需要时间,许多车组提前一小时就开始预热。步兵在堑壕里蹲伏着,呼吸在寒冷空气中形成白雾。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进攻,但没人能完全想象接下来的景象。
凌晨5点30分,天边开始泛起微光,但浓雾使能见度不足50米。德军哨兵像往常一样在堑壕里换岗,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6点10分,英军炮兵阵地上,炮手们就位。每门炮旁堆放着数百发炮弹。观测气球和侦察机已经升空,但浓雾限制了它们的视野。
6点20分,最后的等待。坦克车组关闭了舱盖,内部变得闷热而嘈杂。驾驶员握着方向杆,炮手检查瞄准镜,机枪手调整武器。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信号。
6点30分整。
突然,寂静被彻底打破。
不是一两声炮响,而是上千门火炮的齐射!声音不是从一点发出,而是从整个战线上同时爆发,如同大地本身在怒吼!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炮火准备——炮击没有覆盖德军整个前沿,而是形成了一道精确的、向前移动的火墙。
徐进弹幕开始了。
第一排炮弹落在德军前沿铁丝网前方约100米处,爆炸的闪光在浓雾中显得模糊而诡异。90秒后,所有火炮调整射角,弹着点向前移动100码。再90秒,再移动100码。这道由钢铁和火焰构成的移动墙壁,按照预定的时间表,缓缓向德军防线推进。
几乎就在炮击开始的同时,坦克引擎的轰鸣加入了这场交响乐。
“所有单位,前进!”命令通过旗语和传令兵传达。
浓雾中,一个个庞大的钢铁身影开始移动。起初缓慢,然后逐渐加速。它们排成三道主要攻击波:第一波,128辆坦克,任务是为步兵开辟通道、压制前沿火力;第二波,216辆坦克,任务是扩大突破口、攻击德军第二道防线;第三波,96辆坦克,作为预备队和纵深发展力量。
履带碾压着坚硬的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坦克排成密集的队形——每辆间隔约25米,前后相距约50米。从空中看(如果能看透浓雾的话),这将是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数百个巨大的菱形钢铁怪物,如同史前巨兽的军团,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前推进。
在德军防线这边,最初的几秒钟是彻底的混乱和难以置信。
“炮击!全面炮击!”哨兵尖叫着拉响警报。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炮击。炮弹的落点很有规律,正在向他们移动!更可怕的是,在炮击的轰鸣中,一种低沉、密集、越来越近的机械噪音穿透了一切。
“那是什么声音?引擎?”
“很多引擎!天啊,听这声音!”
然后,浓雾被撕裂了。
第一个看到坦克的德军士兵后来回忆:“起初只是雾中的阴影,巨大而模糊。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阴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然后我看清了轮廓——那是坦克!不是一两辆,是几十辆,几百辆!它们从雾中冲出来,像从地狱里涌出的钢铁魔鬼!”
马克4型坦克庞大的身躯冲破晨雾,出现在惊恐的德军士兵眼前。车体前部巨大的破障辊轻易地压垮了第一道铁丝网,履带将带刺的铁丝卷入、碾碎。坦克上的机枪开始扫射,子弹像雨点般洒向德军堑壕。
“开火!全体开火!”德军军官绝望地呼喊。
前沿机枪巢的mG08机枪开火了,火舌喷向最近的坦克。但令射手们绝望的是,子弹打在坦克倾斜的正面装甲上,只是溅起零星的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毫无作用!
“子弹没用!打不穿!”
“反坦克步枪!快拿反坦克步枪!”
一些部队装备了刚配发不久的毛瑟m1918反坦克步枪。射手们仓促瞄准,巨大的13.2毫米子弹呼啸而出。这次有了效果——少数子弹击穿了坦克较薄的侧面装甲,造成伤亡。但反坦克步枪数量太少,射手在暴露位置后很快被坦克机枪或伴随步兵消灭。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面对这种排山倒海般的装甲突击,许多德军部队——特别是那些缺乏经验或刚刚补充新兵的部队——士气瞬间崩溃。
第54步兵师的一名中尉在日记中写道:“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噩梦中被怪物追赶,但这是真的。那些铁家伙刀枪不入,它们压垮一切,它们不停地开火。我的一些士兵直接扔下枪跑了,我不能怪他们,连我都想跑。”
第四章:碾碎防线——堑壕体系的全面崩溃
钢铁洪流势不可挡地淹没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前沿警戒阵地):
在坦克和徐进弹幕的双重打击下,德军前沿阵地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坦克直接开到堑壕边缘,一些坦克甚至直接“骑”过堑壕——马克4型的设计使其能够跨越宽达3米的壕沟。当坦克沉重的车身压在堑壕上方时,躲在里面的德军士兵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听到头顶金属的摩擦和引擎的咆哮,心理上的冲击是毁灭性的。
坦克越过堑壕后,跟进的英军步兵立即跳入,用手榴弹、李-恩菲尔德步枪和新型的刘易斯轻机枪清理残敌。德军的抵抗是零散而绝望的。
第二道防线(主抵抗阵地):
突破前沿后,坦克集群继续向纵深推进。德军的第二道防线更为坚固,有混凝土机枪堡和更深的堑壕系统。但坦克采取了新的战术:部分“雄性”坦克用6磅炮直接射击机枪堡的射击孔,虽然命中率不高,但心理威慑巨大;更多的坦克则从侧翼迂回,用机枪扫射堑壕,掩护步兵接近。
在弗莱斯奎耶尔村附近,发生了一场典型的战斗。一个德军机枪连依托村边的混凝土工事顽强抵抗,阻滞了英军一个营的推进。三辆马克4型“雄性”坦克被调来支援。它们从三个方向接近机枪堡,在200米距离上用6磅炮直射。第三发炮弹命中了一个射击孔,爆炸在工事内部造成杀伤,机枪沉默。坦克随即抵近,步兵紧随其后,用手榴弹和喷火器(少量装备)彻底清除了这个据点。
第三道防线(炮兵阵地和预备队):
至上午9点,英军在一些地段已经突破了德军的第三道防线。这是前所未有的推进速度——在不到三小时内,推进了4-5公里!
德军的炮兵阵地成了重点目标。许多炮兵阵地甚至没有做好反坦克准备,他们的火炮主要对远距离目标,缺乏直瞄射击的训练和装备。当坦克突然出现在阵地前方几百米处时,炮兵们惊慌失措。一些勇敢的炮组试图调转炮口进行直射,但为时已晚。坦克的机枪和炮弹很快压制了这些抵抗。
通讯与指挥的瘫痪:
德军的指挥系统在最初的震惊中彻底瘫痪。电话线被炮火切断,传令兵在混乱中无法找到指挥部,许多部队与上级失去了联系。第2集团军司令部最初收到的报告混乱不堪:“坦克海”、“防线崩溃”、“无法阻止”、“需要立即增援”。
集团军司令格奥尔格·冯·德·马维茨将军最初不相信报告的真实性。“坦克海?胡说!英国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坦克?”但当越来越多的溃兵涌向后方,当前线观察所确认了情况后,他才意识到灾难的规模。
上午10点,马维茨向最高统帅部发出了紧急求援电报:“康布雷地区遭到大规模装甲突击。估计超过300辆坦克参与进攻。第一、第二道防线已被突破,第三道防线正在激战。急需一切可能的增援,特别是反坦克部队和预备队。”
突破口的形成:
至中午时分,英军在宽约10公里、纵深达8公里的战线上取得了惊人的突破。德军精心构筑的“齐格菲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是自1914年堑壕战开始以来,西线战场上最大规模的单日推进。
坦克的表现超出了最乐观的预期。虽然机械故障依然困扰着许多车辆——估计有30%的坦克因机械问题中途瘫痪——但剩余的坦克形成了足够的冲击力。步兵的跟进也相对顺利,徐进弹幕有效地压制了德军,减少了步兵的伤亡。
下午1点,英军先头部队——坦克和加拿大步兵——已经能够看到康布雷城郊的建筑。距离战役开始仅过去了六个半小时,他们已经推进了超过预定目标的一半距离。
消息传回英军指挥部,气氛从谨慎乐观变成了狂喜。黑格元帅的参谋长在日记中写道:“这是一场彻底的胜利。坦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富勒是对的——这是战争的未来。”
但在一片欢庆中,一些清醒的头脑看到了问题。
第五章:有限的辉煌与反击的阴影——胜利背后的隐忧
至11月20日黄昏,康布雷战役的第一天以英军压倒性的战术成功告终。战报显示:
· 推进纵深:平均6-8公里,最远达9公里
· 俘虏德军:约7500人
· 缴获火炮:超过100门
· 己方伤亡:相对轻微,约4000人
坦克,这个曾被讥讽为“威尔逊的 folly”(时任首相大卫·劳合·乔治曾对坦克计划表示怀疑)的发明,向全世界证明了其改变战争规则的能力。《泰晤士报》在第二天用头版标题欢呼:“坦克的胜利——康布雷大捷!”
然而,在这辉煌的战果背后,潜藏着深刻的问题和即将到来的危机。
机械的极限:
虽然马克4型坦克比早期型号可靠,但机械故障率依然惊人。476辆参战坦克中,只有约300辆实际到达了德军第一道防线后方。到第一天结束时,仅有180辆还能继续作战。故障原因多种多样:发动机过热、变速箱损坏、履带脱落、散热器破裂等等。战场的严酷环境超出了设计预期。
步兵的脱节:
在部分地段,坦克推进过快,步兵未能及时跟上。这导致一些坦克孤军深入,被德军的反坦克小组(使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近身摧毁。步坦协同虽然比索姆河时期有进步,但远未完善。
缺乏战略预备队:
这是最致命的问题。黑格和英军高层对首日突破的惊人程度准备不足。他们没有部署强大的机动预备队——骑兵或摩托化步兵——来扩大战果。传统的骑兵部队被寄予厚望,但康布雷地区虽然相对开阔,仍有许多障碍(壕沟、铁丝网残骸、弹坑)限制了骑兵的机动。当骑兵最终在下午晚些时候投入时,他们遭遇了重整旗鼓的德军抵抗,损失惨重而进展甚微。
后勤的困境:
快速推进带来了严重的后勤问题。坦克需要大量的燃油、润滑油和弹药,步兵需要食物、水和弹药补充。但前进的道路被损坏的坦克、弹坑和战斗残骸堵塞。工兵努力修复道路,但速度跟不上需求。
德军的韧性:
初期的震惊过后,德军开始展现出他们着名的恢复能力。第2集团军司令部在混乱中逐渐恢复控制。马维茨将军紧急调动所有可用预备队封堵缺口,同时向最高统帅部求援。
消息传到位于比利时斯巴的德军最高统帅部时,引起了震动。但实际掌权者——第一军需总监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保持了惊人的冷静。他没有像一些人预期的那样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调集一切可用部队到康布雷,”鲁登道夫命令道,“特别是来自东线的精锐师。把所有反坦克武器集中起来——反坦克步枪、野战炮、还有那些新到的37毫米反坦克炮。我们要让英国人知道,突破是一回事,守住突破是另一回事。”
德军的反击计划迅速制定:从西线其他地段抽调部队,特别是从相对平静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从东线紧急调回几个经验丰富的师;集中所有炮兵,特别是能够直瞄射击的77毫米野战炮;组织专门的反坦克小组,配备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
反击预定在11月23日开始,届时德军将集结足够的兵力。
与此同时,在阿拉斯地区休整的汉斯·韦伯上士,在11月20日下午就听到了康布雷方向的异常动静。“持续的炮声,还有那种低沉的轰鸣——和索姆河时很像,但规模大得多,”他对埃里希说。
第二天,详细战报通过内部通报传来。汉斯仔细阅读着,面色越来越凝重。
“超过四百辆坦克……单日推进八公里……”他放下通报,沉默良久。
“你怎么看?”埃里希问,他的腿伤让他无法再上一线,但他依然关注着战局。
汉斯走到掩蔽部墙边,那里挂着他那支沉重的毛瑟m1918反坦克步枪。他抚摸着冰冷的枪管。“索姆河时,我们面对的是几辆坦克。现在是几百辆。这种武器……它改变了规则。”
他想起了康布雷战报中描述的景象:钢铁洪流、防线崩溃、士气瓦解。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小队的反坦克训练,那些用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近身攻击的战术。面对几辆坦克或许有效,面对几百辆呢?
“我们刚配发的这个,”他拍了拍反坦克步枪,“它能打穿坦克,但射速慢,后坐力大。面对集群冲锋,一个射手能打几辆?”
埃里希叹了口气:“战争越来越不像人和人的战斗了。现在是机器和机器的对抗,我们只是……操作机器或者被机器碾过的附属品。”
汉斯没有回答。他走到自己的储物箱前,打开锁,取出那个来自沙勒罗瓦的金属盒。冰冷的触感传来。这个神秘的科技造物,与战场上横行的钢铁巨兽,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同一个世界——一个技术日益主导、个人勇气和技能日益渺小的世界。
“我们要做好准备,”汉斯最后说,“如果康布雷的德军守不住,我们可能会被调上去。告诉弟兄们,检查武器,特别是反坦克装备。真正的考验可能还没开始。”
汉斯的预感是对的。英国坦克在康布雷的“大发神威”确实震撼了世界,但它取得的更多是战术和心理上的胜利,而非战略决定性的突破。德军的反击正在集结,接下来的日子将不是单方面的推进,而是惨烈的拉锯和反拉锯。钢铁巨兽第一次展示了它的力量,但猎人们已经拿起新的武器,准备将它拖入消耗战的泥潭。
康布雷战役的第一天标志着装甲战争时代的黎明,但也预示了这种新战争形式的局限和代价。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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