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听见林阿禾冲进来的声音时,正把那封刚写好的密封令放进信封。
他抬头。
“陈三郎来了。”林阿禾喘着气,“人已经到县衙门口,说是亲自来下定金,要见您。”
沈砚站起身,没问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他知道答案。
商人愿意亲自上门,说明这事有戏。
也说明,对方盯上了这批货,不想等。
他整了整衣领就往外走。
县衙外,陈三郎站在驴车旁,一身粗布短打,袖口沾着油渍,一看就是刚从醉春楼后厨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应该是银子。
“沈大人!”他拱手,声音干脆,“我信你们新安的东西,但生意归生意,规矩不能破。”
沈砚点头:“你讲理,我也讲理。鱼还没腌完,但坛子已经封了十口,你要验,随时可以看。”
“不是看,是开。”陈三郎直说,“我要亲手开最上面那三坛,闻味、看色、尝一口。成,我就付定金;不成,我掉头就走。”
旁边林阿禾脸色变了。
这条件太硬。
万一哪一环出问题,整单就黄。
沈砚却笑了:“行。不仅让你开,我还给你备了筷子和小碗。”
陈三郎一愣,随即咧嘴:“痛快!我就喜欢跟实在人做生意。”
两人直接往江边工坊走。
楚墨已经在了。
他蹲在第一排陶坛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划开封坛的麻绳。
“第一批十坛,全是我亲自监工。”他头也不抬,“盐量、温度、时间,一分不差。孙氏领工,手法是郡守府传下来的古法。”
他掀开最上面那坛的盖子。
一股浓烈气味冲了出来。
陈三郎没退,反而凑近猛吸一口。
“成了。”他脱口而出,“就是这个味!比上回还正。”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吹了吹,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眼睛亮了。
“肉紧,味醇,臭得干净。”他说,“这种品质,我原以为得等半个月。你们十天出货,还能稳住这水准,服了。”
他打开布包,数出十五两银子,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这是半数定金。剩下的一半,交货时结清。”
沈砚没接钱,看向林阿禾。
林阿禾立刻拿出一份文书:《新安臭鳜鱼加急订单协议》,写明数量、标准、交付时间、违约责任。
陈三郎扫了一眼,提笔签字画押。
“一周后,我带车队来提一百条。”他说,“一条都不能少。”
“一条都不会少。”沈砚接过银子,交给林阿禾,“周主簿那边会记账,这笔钱入公库,专款专用。”
陈三郎点点头,又看了眼那些封好的坛子:“我回去就安排人手,到时候直接进村装货,不走官道中转,省时间。”
“可以。”沈砚说,“但货必须由我们的人点数装车,你的人只能押运。”
“没问题。”
交易落定。
十五两银子到账。
加上原本的七十两,现在库里能动的现银是八十五两。
差十五两。
不多,但也不少。
只要这批鱼顺利交出去,路费就能凑齐。
咸阳之行,再无阻碍。
陈三郎走后,林阿禾低声说:“他这么急,怕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沈砚看着江边工坊的灯火:“不只是风声。他是怕别人抢在他前面。”
“赵承业的人还在南市转。”林阿禾压低声音,“刚才我看见他们跟休阳的吴伯元说话,像是在打听订单细节。”
沈砚眼神一冷。
“那就别给他们留机会。”
他转身走进工坊。
楚墨正在检查第二批坛子的封口。
“所有坛子,密封前必须你亲自看过。”沈砚说,“尤其是最上面那三坛,留给陈三郎的,不能有一点瑕疵。”
“明白。”楚墨点头,“我已经让孙氏专门盯那几坛,用最好的粗盐,每条鱼都翻过三次。”
“好。”沈砚又说,“夜里加派两个衙役轮值,工坊周围不准闲人靠近。要是有人想动手脚,当场拿下。”
“我已经安排了。”楚墨说,“李大根带了四个壮实的,今晚就睡在这儿。”
沈砚点头。
他走到墙角,拿起一张名单。
南岭五人,李家坡五人,王家湾五人。全是村里挑出来的,手脚利索,嘴严。
“每人每天三十文,工分照记。”他说,“告诉她们,这不是普通腌鱼,是新安能不能走出去的关键。”
“我已经说了。”楚墨说,“她们知道轻重。”
沈砚把名单放下。
外面天已经黑透。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接着是脚步声,应该是换岗的衙役。
他站在工坊门口,看着一排排封好的陶坛。
这些坛子里装的不只是鱼。
是路费,是去咸阳的资格,是新安能不能被朝廷看见的机会。
也是赵承业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林阿禾走过来:“我明天一早去郡城,把协议副本送一份给陈三郎,顺便探探南市那边的动静。”
“去吧。”沈砚说,“别单独行动,找几个商贩同行,装作谈生意。”
“明白。”
周墨这时从县衙方向走来,手里拿着账本。
“十五两已入账。”他说,“可用现银八十五两。扣除明日柴火、盐料支出三两,实余八十二两。”
他顿了顿:“离一百两,只差十八两。”
“十八两很快。”沈砚说,“等第二批鱼封坛,再收一批定金就行。”
周墨合上账本:“我已经让各村报工分,下个月结算时优先补这部分支出。”
“不用那么麻烦。”沈砚说,“这批鱼卖完,钱就回来了。”
周墨看了他一眼:“你很确定能卖出去?”
“陈三郎开了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沈砚说,“东西够硬,就不愁没人要。”
周墨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沈砚留在工坊外,看了一会儿夜色。
楚墨带着人继续干活,坛子一个个封好,编号登记,整齐码放。
最前面那三坛,贴了红纸条,写着“陈”字。
他正要回县衙,林阿禾忽然又跑回来。
“大人!”他声音急促,“南市刚传来消息——”
沈砚回头。
“赵承业召见了三个行商,就在今晚,给了他们一封公文。”
沈砚问:“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林阿禾摇头,“但有人看见,那公文上盖了郡守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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