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老看到的，首先是几本明显是关于特种钢材冶炼、热处理工艺的外文专着。
他眉头一皱，快速放下，又拿起一本笔记翻开，里面密密麻麻是不同合金成分的推演数据，详尽得惊人，但…不是他要的潜艇内部图。
再往下翻下去，也都是工业机床等技术，没有他想要的潜艇总图。
黄老的手速越来越快，脸色却从最初的激动潮红，渐渐变得有些发白，失望之色难以掩饰。
他几乎翻遍了所有笔记和书籍，除了冶金，就是焊接，材料力学，加工工艺……
全都是工业制造中的基础工业技术，偏偏，没有他最心心念念的、关于核潜艇内部具体设计布局的只言片语！
“啪！”
黄老有些失神地将最后一本笔记合上，重重按在桌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刚刚坐下的李源，声音都沙哑了：
“小伙子！你这核潜艇模型，外形是像那么回事！可光有个壳子不顶用啊！核潜艇的心肝脾肺肾呢？它的‘肚子’里到底该怎么装？反应堆放哪？主机舱多大？鱼雷舱怎么布局？指挥台围壳内部结构呢？有没有哪怕一张内部的设计草图？或者相关的、更具体的技术参数？光是外形，我们也能猜个大概，可里面……里面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啊！”
李源面对着黄老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期待目光，以及满屋子专家沉甸甸的注视，并没有慌张。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也幸好他以前在网上看到过094弹道导弹核潜艇的三维剖视图，也花了一千六百元买过一个092型战略导弹核潜艇的模型，所以面对黄老的问题，并没有慌张。
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当即按照脑海里的记忆，一边画一边解释道：
“各位首长，之前我在苏联专家聚会的时候，听到过他们的一些交流，关于内部构造，里面是这样的……”
随着李源的画作，黄老越看眼睛越亮，指着某处说道：“对对，就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也是这样设想的，只是没有真正的参考，不敢贸然决定。唉~这些都是老百姓一口米一口饭省出来的，我们这些人不敢轻易做主啊！”
李源笔尖不停，听到黄老这句发自肺腑、沉甸甸的感叹，心中也是一凛。
他明白这份责任有多重。
当所有构造全部画完的那一刻，李源放下了笔，轻轻舒了口气。
黄老缓缓地、郑重地伸出双手，将这张图纸轻轻拢在一起，捧在胸前。
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仿佛要将每一根线条都镌刻在心里。
这位做好了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打算的专家，此刻眼眶通红，用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源同志…谢谢！谢谢你！”
他顿了顿，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成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句朴实到让人心头发酸的话：
“我们这些人…吃的苦太多了。摸索的时候，心里没底，走一步算三步，生怕走错了路，浪费了国家宝贵的资源，辜负了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支持。”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图纸上，眼神变得无比柔和又无比坚毅，“不能再让我们的下一代，再吃我们吃过的苦，再受我们受过的憋屈了。”
“有了这张图，咱们核潜艇的制造，至少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弯路！能节省大量的时间！还有宝贵的经费！这省下来的每一分钱，每一分钟，都是咱们国家早日拥有自己的水下钢铁长城的希望啊！”
黄老的话，说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在场的专家们无不感同身受，纷纷点头，看向李源的目光，也充满了温暖。
李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只是把先辈们用无数心血、甚至在极端困难条件下用算盘珠子一点点敲打出来的智慧结晶，凭借着一点“先知”的记忆提前呈现出来罢了。
真正的功劳，属于眼前这些眼神炽热、鬓发斑白的探索者，属于那些在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见正事谈的差不多了，聂帅接过话头，面色严肃地将李源被冤枉之事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李源同志，之前你受到了委屈，我们也深感抱歉。”
“这不，李部长得知情况后，非常重视，亲自部署了调查，查到了调查部那位截留你材料的吴进群主任身上。”
“经过突击审查和搜查，从吴进群家里，不仅搜出了你之前上交的那两份关于冶金技术的资料，还发现了更多他利用职权，故意扣押、拖延甚至销毁关键技术进步材料的证据。更令人发指的是，经过深入调查和对其历史背景的核实，现已基本确认，这个吴进群，是隐藏极深、利用合法身份做掩护的汉奸特务！”
“汉奸特务？！”
李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吴进群截留材料必然有问题，但听到这个结论，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是的。”
聂帅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这吴进群本名朱正夫，早在留学樱花大学的时候，就受到了小日本鬼子的资助，回国之后一直想要破坏中华民族的根基。”
真相大白！
李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随即又被熊熊的怒火替代。
他个人的委屈事小，但这种隐藏在内部、专门搞破坏、企图拖住国家前进脚步的蛀虫，其危害之大，难以估量！
“这个垃圾，名字里也配带个‘正’字？！”李源怒火中烧，都忘了这是个严肃的场合，直接破口大骂。
“所以他才叫朱正夫，因为他没有人性，正字少了人性啊！”
钱院长也是一脸怒容，想他为了能够回到祖国，历经多重磨难，仍旧是矢志不渝，结果朱正夫生活的那么好，却甘愿做小鬼子的走狗！简直是畜生不如！
聂帅见钱院长都动了气，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说来也挺好笑的，这朱正夫上赶着巴结小鬼子，所以小鬼子暗地里赐给了他一个姓，姓苟，加起来就是苟朱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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