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怔怔地看着林碧痕。
天琊神剑在她手中不住地嗡鸣，发出既像劫后余生又似顶礼膜拜的颤音。
剧烈的虚脱感，与整个世界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粗暴揉捏、彻底颠覆的庞大震撼，如两股失控的洪流在她的神魂中疯狂冲撞。她毕生所学，刚刚就像一张薄纸，被撕碎了。
鬼厉紧紧握着黑气翻涌的噬魂，那魔棒竟罕见地停止了咆哮，传递给他的不是嗜血的渴望，而是一种源自兵器本源的、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颤栗。
他眼神无比复杂地死盯着林碧痕那看似纤细的背影，一身修为，在刚才那抹抹杀万物的金光面前脆弱如婴孩，而她……却将那金光的主人，当众“差评”并驳回了。
不远处，苏轻言等人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无法褪去的惊魂未定。
林碧痕施施然转过身，那条曾烙印着弑天锁链的右臂，光洁如玉，仿佛刚才撕裂法则的不是它。
她对着神情恍惚的陆雪琪俏皮地眨了眨眼。
“早说过了，一个破眼睛，没啥威胁。”
这句话仿佛一滴冷水溅入了滚沸的油锅。
“没！啥！威！胁？”
风辞酒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利，几乎破了音。
“林大姐！我叫你祖宗行不行？那可是元序古神！是那个沉睡的古神苏醒后投下的一缕真正的意志！你就这么……给当面撕了？”
他语无伦次地指着林碧痕的手臂，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你这胳膊不想要了？”
林碧痕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右臂的关节，就在这一瞬，一道细如发丝的暗红色裂纹自她手腕处一闪而逝，带来一阵直钻神魂的刺痛。她眉尖微不可查地一蹙。
她脸色比起刚才，确实显出了一丝掩不住的苍白，右臂皮肤下，那暗红色的弑天锁链印记也黯淡了许多，仿佛在沉睡。
“消耗是有点。”
她轻描淡写地承认，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仿佛刚才的刺痛只是错觉。
“不过嘛，问题不大。
“痛快！”
燕如玉扛起血色长枪，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满脸都是崇拜与狂热。
“早就看那个什么狗屁天道不爽了！下次再有这种好事，算我一个！”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风辞酒的怀中，一道玉符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热刺目的红光！那股热量隔着衣物，烫得他皮肤一阵刺痛，更有一缕暴虐、狂怒的神念气息泄露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
风辞酒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糟了！”
他猛地将那枚滚烫的玉符掏了出来，入手一片炙热。
还不等他看清，一道急切、暴躁、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咆哮神念，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轰然炸开！
风辞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煞白转为酱紫，额角上的青筋一根根虬结、暴起，剧烈地抽搐着。
林碧痕挑了挑眉。“怎么？你家后台也给你发差评催命单了？”
“比差评严重一万倍！”风辞酒的声音都在发抖，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是我师父……我师父的紧急密信！”
“他老人家在信里咆哮，问我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坟头草不够高！前段时间传讯让我们尽快去跟他汇合，我们倒好，直接捅了天！”
苏轻言秀眉紧蹙，挣扎着站起身。“逍遥阁主？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动手太快了！！”风辞酒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几乎要崩溃，整个人都在原地抓狂。“他老人家本来正星夜兼程地朝这边赶！准备布下一个旷古烁今的‘欺天大阵’！一个能够暂时屏蔽掉元序古神窥探的超级大阵！”
鬼厉深渊般的瞳孔骤然一缩。“欺天大阵？”
“对！对！就是能骗过天道的阵法！”风辞酒点头如捣蒜，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可现在……现在……你，你直接把天律给撕了！这跟在人家卧室里点了一个冲天炮有什么区别？！”
“现在别说屏蔽了，咱们的位置坐标，在元序古神那儿，估计比黑夜里的太阳还亮！”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骨疯狂上涌，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鬼厉的身体彻底僵住。他想起了十年前，青云山巅，那诛仙剑阵毁天灭地的威能。
那时他以为，那便是“天”的极致。可与刚才那道抹杀一切的“天律”相比，诛仙剑阵竟显得如此……“温和”。
他十年苦修，炼就一身鬼道神通，自以为已是逆天而行，可在这真正的天威面前，依旧连让它迟滞一息都做不到。而林碧痕……她却将这天威，撕了。
苏轻言手中的羽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那颗永远冷静计算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失神地喃喃自语：“完了……所有变量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抹杀。
我们从暗处被拖到了棋盘中央，没有任何活路……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
绝望。
比刚才直面天律时更加深沉、更加无力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弥漫开来，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汇聚在了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林碧痕。
她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苍白似乎又重了一分。
忽然，她笑了。
“所以，我们被动了，？而且我们也一直不在暗处，一路杀上来，它哪次敢真正出现了？”
风辞酒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不然呢？现在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林碧痕眼中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锋的寒芒。
“谁说要跑了？”
她环视一圈，将众人脸上或惊恐、或绝望、或茫然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狂傲到极点的弧度。
“被动防守，等着它一道一道天条砸下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的心脏都随之狂跳。
“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林碧痕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她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承受了法则反噬的右手，五指猛然攥紧成拳，仿佛要将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也一并捏碎！那刚刚黯淡下去的锁链印记，竟因她的意志再次爆发出不屈的暗红色光芒！
“既然醒了，正愁找不到它。”
“正好。”
“是时候给它的老巢，来一个‘出厂总差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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