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天光勉强照亮了丘陵间的小路。顾城的一千两百残兵正蜷缩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嚼着最后几块冻硬的肉干,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校尉,要不……咱们拼了吧。”一个断了手指的士兵声音嘶哑,眼里的光已经快熄灭了,“这样跑下去,迟早被他们追上,还不如死得痛快些。”
顾城刚要开口,山坳外突然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巴图那嚣张的嘶吼:“顾城!你跑不了了!快出来受死!”
残兵们瞬间绷紧了神经,纷纷抄起身边的兵器,却没人再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山坳里回荡。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顾城握紧长刀,站起身,正准备下令冲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了一股巨大的烟尘。那烟尘移动得极快,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气势,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那是……”顾城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烟尘中,一面玄色的大旗隐约可见,旗面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飞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是飞虎军的军旗!
“是援兵!是咱们的人!”一个老兵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援兵来了!”山坳里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绝望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顾城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挥刀指向天空:“弟兄们!是沈将军!是咱们的主力到了!”
几乎就在同时,烟尘中的军队已经冲到了近前。八千飞虎骑军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的铠甲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沈青一马当先,枣红马踏过冻土,长刀直指巴图的追兵。
“巴图小儿!你沈爷爷在此!”沈青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丘陵间炸响。
巴图的万余兵马已经追了一整夜,人困马乏,不少士兵的战马都快跑不动了。他们正准备冲进山坳,将顾城的残兵一网打尽,冷不防背后杀出这么一支精锐,顿时慌了神。
“是沈青!”有草原兵认出了那面飞虎旗,吓得脸色发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巴图也是一惊,但很快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怕什么!他们只有几千人!咱们有一万!杀了他们!”
可他的呐喊已经没了底气。飞虎军的气势太盛了,八千骑军列阵而立,像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墙,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与他那些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飞虎军!随我杀!”沈青没有给巴图反应的时间,长刀一挥,八千骑军如潮水般涌出,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张猛一马当先,手里的长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冲进敌阵就像砍瓜切菜,瞬间撕开了一道口子。中原兵的方阵稳步推进,长枪如林,每一次刺出都带走一条人命;草原归附的骑兵则发挥熟悉地形的优势,从侧翼包抄,弓箭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巴图的军队本就疲惫,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打懵了,阵型瞬间溃散。士兵们只顾着逃窜,哪里还顾得上抵抗?
“杀!”顾城抓住机会,率领山坳里的残兵冲了出来,与沈青的主力两面夹击。
“顾城!你没事吧!”沈青在乱军中看到顾城,高声喊道。
“将军!我没事!”顾城眼眶通红,挥刀砍翻一个敌人,“快追!别让巴图跑了!”
沈青点头,策马追向巴图。此刻的巴图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正带着几百亲兵拼命往北逃,连掉落的弯刀都顾不上捡。
“哪里跑!”沈青的枣红马速度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巴图。他长刀一挥,劈向巴图的后心。
巴图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刀风扫中,带起一片血花。他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到雪地里,被随后赶来的飞虎军士兵按住。
主帅被擒,剩下的草原兵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丘陵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战马和散落的兵器。
沈青翻身下马,走到顾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顾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末将无能!让弟兄们……”
“起来。”沈青扶起他,语气平静,“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能带着残兵坚持到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看向那些幸存的士兵,朗声道,“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今日的仇,咱们报了!”
“将军万岁!”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
乌达尔走到沈青面前,对着他深深一揖:“多谢沈将军出手相救,苍鹰部……永世不忘。”他的声音里带着悲痛——他的族人几乎全军覆没,但终究是报了父仇。
沈青点头:“先处理战场,救治伤员,清点俘虏和物资。巴图……带上来。”
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巴图被拖了过来,他脸上满是血污和恐惧,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沈青……你不能杀我!我爹是狼图!他不会放过你的!”巴图嘶吼着,声音尖利。
沈青蹲下身,看着他恐惧的眼睛,淡淡道:“狼图?很快,我会亲自去找他聊聊。”
他站起身,望向狼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这场救援,只是开始。狼山,黑狼部的老巢,他迟早要踏进去,彻底拔掉这颗北境的毒瘤。
晨光渐盛,照亮了丘陵间的战场,也照亮了飞虎军重新凝聚的锋芒。绝境逢生的喜悦,胜利的豪情,在每个士兵的心中激荡。他们知道,只要沈将军在,只要飞虎军的旗帜还在,就没有闯不过的难关,没有打不赢的仗。
风从狼山方向吹来,带着雪的气息,却再也吹不散这支军队的士气。沈青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方的草原,那里,还有更艰巨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夜幕低垂,狼山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帐篷上,发出“呼呼”的声响。沈青的中军帐内,灯火摇曳,映着他与乌达尔的身影。
乌达尔依旧穿着那身素色长袍,左臂的箭伤已被军医处理过,缠着厚厚的布条。他坐在沈青对面,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悲愤,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不知道这位中原将军深夜召见,究竟是何用意。
“苍鹰部的事,顾城都跟我说了。”沈青倒了杯热茶推过去,语气平静,“老族长被巴图所杀,部众折损大半,你心里的恨,我懂。”
乌达尔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颤,热茶的暖意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家父一生与黑狼部周旋,不想最终还是栽在了巴图手里……此仇不共戴天。”
“仇要报,但光靠恨没用。”沈青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重建苍鹰部?”
乌达尔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黯淡下去:“重建?苍鹰部的壮丁死了七成,牛羊被抢,牧场被占,我拿什么重建?”
“我可以帮你。”沈青缓缓道,“飞虎军可以给你粮草,给你兵器,甚至……把这次收编的草原牧民和部分骑兵交给你统领。”
乌达尔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沈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您说真的?”
“但有条件。”沈青话锋一转,目光锐利,“第一,苍鹰部要成为飞虎军在草原上的屏障,唯我命令是从,配合飞虎军作战,不得与任何敌对部落勾结。”
乌达尔毫不犹豫:“我答应!只要能重建部落,能报仇,苍鹰部愿听将军调遣!”
“第二,”沈青顿了顿,语气更沉,“等见到狼图,我要你亲手杀了巴图。”
乌达尔浑身一震,脸上露出迟疑。巴图是狼图的儿子,当着狼图的面杀他儿子……这无疑是与黑狼部彻底决裂,再无回旋余地。
“怎么?不敢?”沈青挑眉。
“不!”乌达尔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敢!巴图杀我父亲,我杀他,天经地义!只是……狼图不会放过我的。”
“有飞虎军在,他动不了你。”沈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苍鹰部会是草原上唯一受飞虎军庇护的部落,只要你听话,没人能再欺负你们。”
乌达尔看着沈青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就算真成了沈青的“奴隶”,至少能保住苍鹰部的火种,能亲手报仇。
“我答应!”乌达尔站起身,对着沈青深深一揖,“从今往后,乌达尔与苍鹰部,唯将军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青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很好。明日起,顾城会拨给你五百石粮草,两百把弯刀,还有三千收编的牧民和骑兵——他们中有不少是被黑狼部欺压过的,会跟你一条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先带着他们在狼山南侧扎营,收拢苍鹰部的残众,等我解决了狼图,再给你划定牧场。”
“谢将军!”乌达尔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眼眶微微发红。他知道,自己的命运,还有苍鹰部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彻底与眼前这位中原将军绑在了一起。
送走乌达尔,顾城走进帐篷,有些不解地问:“将军,真要扶持苍鹰部?这些草原部落反复无常,万一将来反水……”
“反水?”沈青冷笑一声,“我给他们粮草,给他们兵器,甚至给他们复仇的机会,他们凭什么反水?再说,我留着巴图这条命,就是为了牵制乌达尔——他亲手杀了巴图,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跟咱们绑死。”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狼山的位置:“黑狼部盘踞草原多年,树敌不少,咱们单打独斗太难。扶持苍鹰部,既能收编一批熟悉草原的力量,又能借他们的手搅动草原局势,让狼图腹背受敌,何乐而不为?”
顾城恍然大悟:“将军高见!让草原人打草原人,咱们坐收渔利!”
“不止。”沈青道,“苍鹰部受咱们庇护,其他被黑狼部欺压的小部落看到了,自然会向咱们靠拢。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草原上的人就会帮咱们扳倒黑狼部。”
帐外的风更紧了,吹得灯火摇曳不定。沈青望着地图上狼山的标记,眼神深邃。扶持乌达尔,看似是给了苍鹰部一个机会,实则是在草原上埋下了一颗棋子。这颗棋子能不能发挥作用,就看乌达尔有没有足够的魄力,也看他能不能牢牢握住这枚棋子。
“明日一早,出兵狼山。”沈青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该跟狼图算算总账了。”
顾城抱拳领命,转身离去。帐篷内只剩下沈青一人,他拿起桌上的长刀,刀身映着灯火,闪着冷冽的光。
夜还很长,但沈青知道,黎明已不远。狼山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而他布下的这枚棋子,或许会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草原的格局,也将在这场决战后,迎来彻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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