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章武七年(公元228年)
江陵城头,汉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霍峻按剑而立,凝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东吴营寨。自冯习败退至此已过旬日,预想中的猛攻却迟迟未至。更令人不解的是,陆逊竟将主力后撤三十里,只派小股部队日夜骚扰。
将军,吴军又在北门放火!副将急匆匆来报。
霍峻眉头紧锁:还是老样子,烧完就走?
正是。我军出击,他们立即退走;我军回城,他们又卷土重来。
这样的骚扰已持续多日。城头守军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却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打不起来。
东吴大帐内,年轻将领朱桓终于按捺不住:大都督!我军新得江夏,士气正盛,为何不趁势拿下江陵?如今这般小打小闹,岂不令蜀人耻笑!
帐中诸将纷纷附和。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看着蜀军在自己眼皮底下加固城防,运送粮草,早已心急如焚。
陆逊轻抚案上舆图,目光深邃:诸位以为,我军陆战之能,比之蜀军如何?
全琮应声道:蜀军虽勇,但我江东儿郎亦不逊色!
不然。陆逊摇头,蜀军历经夷陵、凉州诸战,陆战之精,已非昔日可比。若强攻江陵,纵使得手,也要折损数万精锐。届时......他的手指突然向北移动,诸位以为,曹魏会作壁上观吗?
帐中顿时寂静。所有人都想起,就在半月前,司马懿刚刚攻取上庸。
曹叡为何坐视我们夺取江夏?陆逊环视众将,无非是要我们与蜀汉两败俱伤。待我们精疲力尽之时,魏军的战旗就会插上建业城头。
陆逊起身,指向舆图上标注的几处要地:我已令徐盛在夏口布防,丁奉驻守柴桑。水军主力则暗中调度,随时可以驰援任何一处江防。
他顿了顿,声音渐沉:真正的杀招不在江陵,而在整个荆州大局。诸位可还记得,我们为何能轻易拿下江夏?
朱桓脱口而出:是因猛火油破敌......
不止。陆逊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因为蜀军水师新建,不堪一击。但诸位可曾想过,若是曹魏水师来犯,我们可有必胜把握?
众将相顾失色。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深思。
庞正不是庸才。陆逊的手指在舆图上画出一个大圈,他必然已经看出,三国鼎立之势,关键在于水军。我料他此刻正在暗中筹建水师。而我们,要给他这个时间。
这......这是为何?朱桓大惊。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蜀汉。陆逊目光如炬,只有蜀汉水师强大了,才能与我们在长江上形成均势。届时曹魏若想南下,就要同时面对两支水军。这才是江东真正的安全保障。
帐中一片寂静,唯有炭火噼啪作响。诸将这才明白,陆逊的目光早已越过江陵城,投向了更远的天下大势。
那我们现在......全琮迟疑道。
陆逊从容落座,等蜀汉水师成长,等曹魏按捺不住,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传令各军,继续袭扰,但要把握好分寸。我们要让庞正明白,江东不想与他死战。
与此同时,江陵城内的霍峻也在苦苦思索。他召来冯习,指着城外的吴军营寨:陆伯言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冯习沉吟道:以陆逊用兵之能,若要强攻,江陵未必能守。他既围而不攻,必有所图。
报——!斥候疾步入内,发现吴军主力正在向夏口方向移动!
霍峻与冯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陆逊竟然在此时分兵?
庞正看着最新战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关平不解:大将军,陆逊此举分明是在戏耍我军,为何反而......
你还不明白吗?庞正将战报推至关平面前,陆伯言这是在下一盘大棋。他既要提防曹魏,又要保全江东实力,还要给我们发展的空间。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传令霍峻,停止出击,专心守城。另,让水军都督加快战船建造。陆逊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可不能辜负了。
这个冬天,江陵城外的战事诡异地陷入僵持。而在长江两岸,两支水军都在悄然壮大,为即将到来的三国鼎立,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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