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一片死寂,压在荒芜的村落上空,连风都不敢掠过断壁残垣,唯有枯草在黑暗里瑟缩,发出几不可闻的簌簌声,反倒衬得这沉寂愈发疹人。
废屋孤零零杵在村落中央,屋顶破了个大洞,露着黢黑的夜空,碎瓦和断木横七竖八堆在墙角,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屋内冷得像冰窖,寒气顺着砖缝往上冒,钻进骨头缝里,冻得人牙关打颤。
冷天漠就坐在屋角那张快要散架的破床上,床板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黑色苗服,领口和袖口磨出了毛边,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
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透着诡异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催动蛊咒。
冷天漠的嘴唇快速翕动着,晦涩难懂的蛊咒从喉咙里滚出,低沉而诡异,像是毒蛇吐信时的嘶鸣。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黑气缠绕着他的手臂,缓缓涌向掌心。
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冷天漠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床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催动这本命蛊咒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
但他的眼神却愈发狂热,仿佛看到了猎物在幻影中痛苦挣扎的模样。
“啊——!”
突然,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冷天漠口中爆发出来,打破了夜的死寂。
这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濒死时的哀嚎,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话音未落,一股乌黑的血液猛地从他的口鼻中喷出,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黑血落地的瞬间,竟没有散开,反而像有生命一般,慢慢聚拢、凝结,化作一朵诡异的黑花。
黑花的花瓣层层叠叠,泛着油腻的光泽,花蕊处隐隐有红光闪动,模样妖艳而邪魅。
但这黑花仅仅绽放了片刻,便开始快速枯萎,花瓣一片片脱落、融化,最终化为一摊黏腻的腥水,在地上缓缓流淌,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
“冷蛊王,你…你怎么了?”
一道惊惶的声音响起,佐道人从阴影中快步走出,他穿着一身灰色道袍,手里握着紫檀手串,脸上满是惊愕。
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已经跌倒在地上的冷天漠,只觉得入手冰凉,冷天漠的身体竟像冰块一般寒冷。
“我…我的…我的幻影噬心蛛被破了…”
冷天漠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说话间,他的面部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紧接着,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开始收缩、扭曲,像被无形的力量拧成了麻花状。
佐道人吓得连忙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他眼睁睁看着冷天漠的身体快速干瘪下去,原本还算壮实的躯干渐渐缩成一团,最后只剩下一张松弛的腐皮贴在骨架上。
而那腐皮之下,无数细小的黑色蛊虫正在疯狂蠕动、啃食,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咔嚓…咔嚓…”
死寂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啃骨头声,清晰地钻入两人的耳朵。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废屋里回荡,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纸人李脸色煞白,握着拐杖的手不住颤抖,猛地一顿地面,沉声道:“不好!他被幻影噬心蛛反噬而死!”
纸人李穿着一件黑色的对襟褂子,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的右腿不太方便,全靠手里那根乌木拐杖支撑着身体,此刻拐杖顿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却丝毫缓解不了他内心的惊骇。
“快走!这些蛊虫没有了宿主,等啃完冷天漠的骨头,就会攻击咱们!”佐道人声音颤抖,眼神死死盯着那些在腐皮下蠕动的黑色蛊虫,脸上写满了恐惧。
话音刚落,那些黑色蛊虫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新的猎物。
它们啃食的速度越来越快,冷天漠的骨架在短短片刻间就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细碎的骨渣。
密密麻麻的蛊虫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腐皮下游走出来,在地上快速爬行,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有一部分蛊虫已经调转方向,朝着佐道人所在的方向爬来,速度快得惊人。
“妈呀!”
佐道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电光符,口中快速念动咒语。
“轰隆——!”一声巨响,电光符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道蓝色的闪电从符纸上窜出,劈向那些爬来的蛊虫。
闪电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不少冲在前面的蛊虫被电光击中,瞬间化为灰烬。
借着电光闪动的短暂光亮,废屋内的景象被照得一清二楚:满地的黑血腥水、破碎的腐皮、密密麻麻的蛊虫,还有墙角那堆惨白的骨渣,场面惨不忍睹。
佐道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电光带来的短暂空隙,转身就往门口冲去。
他的脚步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废屋,门外的黑暗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将他吞噬。
纸人李一看情况危急,也顾不上腿脚不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纸人,快速丢到地上。
那纸人用黄纸剪成,上面画着诡异的符文,还贴着一小撮头发。
纸人落地的瞬间,纸人李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得惊人,晦涩的咒语在屋内回荡。
随着咒语声落下,那两个纸人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的身体快速膨胀,转眼就长成了与人等高的模样,皮肤呈现出一种僵硬的黄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黑色的蛊虫们察觉到了新的“宿主”,立刻放弃了追赶佐道人,一窝蜂地涌了上去,疯狂地啃食着纸人的身体。
纸人虽然“活”了过来,但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由蛊虫啃食。
它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噬、破坏,黄色的纸浆混合着黑色的蛊虫,散落在地上。
趁着蛊虫被纸人吸引的空档,纸人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冲到窗边。
他用力推开那扇早已腐朽的木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没有丝毫犹豫,纸人李弯腰从窗户爬了出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般的废屋,只觉得后背发凉,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好险!快走!”佐道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已经跑到了路边,正朝着纸人李挥手,“梁红破了冷天漠的幻影蛛,一会儿肯定会追到这里,咱俩谁也跑不了!”
借着远处微弱的星光,纸人李看到佐道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阴笑,那笑容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让他心里莫名地一沉。但此刻情况危急,他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应道:“好!”
纸人李拄着拐杖,快步朝着佐道人跑去,腿脚的不便在此刻似乎也被求生的欲望压制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跑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旁。
那轿车没有开灯,静静地停在路边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野兽。
佐道人快速拉开车门,率先钻了进去,纸人李也紧跟着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佐道人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这片荒芜的村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那间废屋里,黑色的蛊虫已经啃食完了两个纸人,失去了目标的它们在屋内四处乱窜,发出细微的爬行声。
地上的黑血腥水早已干涸,只留下一片片漆黑的印记,那朵诡异的黑花曾经绽放过的地方,只剩下一滩黏腻的污渍,在死寂的黑暗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事。
夜,依旧漆黑死寂,只有那间废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噩梦,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村落中央,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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