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带着凉意，卷着晒谷场上残留的玉米碎屑，在空地上打了个旋。顾青舟正蹲在江家院坝里，帮江母择着刚从地里拔回来的青菜，指尖刚触到菜叶上的晨露，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几个知青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公社那边传来消息，好像要调整知青的分配了！”
“真的假的？是不是要把咱们调去条件好点的公社？”
“不好说，我听我表哥说，有的知青可能要被调去县里的工厂，有的说不定要被转到别的大队呢！”
“知青调动”四个字像一块石头，猛地砸进顾青舟心里，让他瞬间攥紧了手里的青菜，指节微微泛白。他抬起头，正好看见赵磊和陈斌快步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讶。
“青舟！江大哥呢？出大事了！”赵磊一进门就喊，语气里满是焦急，“刚才在公社办事的人回来说，上面要重新调配知青，咱们这批下乡的知青，说不定都要被调动，有的去工厂，有的去别的大队，还说……还说可能要按之前的家庭成分和表现分配！”
顾青舟的心沉了下去。他穿来这个年代，身份本就是个“意外”，虽然这些日子和江野一起努力，在村里攒下了不少好名声，但“知青调动”这四个字，还是让他莫名不安——要是真被调去别的地方，他和江野怎么办？离高考只剩半个月，他们好不容易进入冲刺阶段，要是分开，复习节奏肯定会被打乱，更重要的是，他根本舍不得和江野分开。
“江野去地里给玉米浇水了，我去叫他。”顾青舟猛地站起身，甚至忘了放下手里的青菜，脚步匆匆地往村西的玉米地跑。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凉丝丝的，却远不及他心里的寒意。
刚跑到玉米地边，就看见江野正弯腰给玉米苗浇水，水桶在他肩上晃悠，水珠顺着桶沿滴下来，在泥土上砸出小小的坑。顾青舟隔着田埂喊他：“江大哥！”
江野直起身，转过头看见他慌张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水桶跑过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知青……知青要调动了！”顾青舟喘着气，抓住江野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赵磊说公社传来消息，要重新分配知青，有的去工厂，有的去别的大队，咱们……咱们会不会被分开啊？”
江野的眉头瞬间皱紧，他握住顾青舟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别慌，只是传闻，还没确定呢。就算真要调动，我也不会让你跟我分开的。”
可顾青舟还是不安。他知道这个年代的政策变动有多突然，传闻往往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他看着江野，眼里满是担忧：“要是……要是真的要调走我怎么办？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想跟你一起高考，一起留在这儿。”
江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疼又软。他伸手把顾青舟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却坚定：“不会的。青舟，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跟你在一起。就算真的要调动，我也会跟公社申请，咱们要么一起留下，要么一起走，绝不会分开。”
温热的气息裹着江野身上的泥土清香，让顾青舟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埋在江野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小声说：“可我怕……我怕政策不允许，怕咱们没办法一起……”
“没有什么是没办法的。”江野轻轻推开他，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湿痕，眼神认真得像在承诺一件天大的事，“从你告诉我空间秘密的那天起，我就认定了要跟你一起过日子。高考是咱们的希望，你是我这辈子的念想，我绝不会让任何事把咱们分开。等会儿我就去公社问问，看看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咱们也提前想办法。”
顾青舟点点头，紧紧握住江野的手。他知道江野从不说空话，只要是他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可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还是像根小刺，扎在那儿，让他无法完全放下。
两人一起回到江家，江母已经听说了知青调动的传闻，正坐在院坝里发愁。见他们回来，连忙站起来：“江野，青舟，你们可回来了！这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啊？要是青舟被调走，可怎么办啊？”
“娘，您别担心，我等会儿就去公社问问情况。”江野安抚好江母，又转头对顾青舟说，“你在家好好复习，别想太多，我去去就回。”
顾青舟点点头，看着江野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江母拉着他的手，坐在院坝里，轻声安慰：“青舟，你别慌，江野这孩子有主意，他肯定能想办法的。再说了，你在咱们村表现这么好，救了王奶奶，还帮着抢险，队长和村民们都喜欢你，就算真要调动，咱们也能让队长帮着说说情。”
“谢谢您，大娘。”顾青舟勉强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没底。他知道村民们对他好，可政策面前，这些情谊能不能起作用，谁也说不准。
江母见他还是不安，就拉着他一起择菜，跟他说起江野小时候的事：“江野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以前他弟弟生病，家里没钱买药，他就上山采药，走了几十里路去公社换钱，不管多累都不放弃。这次他认定了你，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着江母的话，顾青舟心里暖暖的。他想起这些日子江野对他的照顾，想起狩猎时江野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起复习时江野耐心帮他解答难题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感动取代——是啊，江野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应该相信他。
傍晚时分，江野终于从公社回来了。顾青舟听见脚步声，立刻从屋里跑出来，眼里满是期待和紧张：“江大哥，怎么样？传闻是真的吗？”
江野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挤出笑容，走到他身边：“是真的，公社书记说，上面确实有知青调动的政策，主要是调配劳动力，有的知青去县里的纺织厂、农机厂，有的去邻近的大队，大概半个月后就会出具体的分配名单。”
顾青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也变得苍白：“那……那咱们怎么办？真的要被分开吗？”
“别慌，我问清楚了。”江野握住他的手，语气笃定，“公社书记说，这次调动可以申请‘同调’，只要两个人表现都好，而且有合理的理由，就可以申请一起去同一个地方。咱们这些日子在村里表现不错，又要参加高考，正好可以以‘一起复习备考’为理由，申请一起留下，或者一起去同一个地方。”
“真的可以吗？”顾青舟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可以。”江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申请表，“我已经从公社拿了申请表，明天咱们找队长签个意见，再让几个村民证明咱们的表现，然后把表交上去，应该就能批下来。”
顾青舟看着那张薄薄的申请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紧紧抱住江野，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太好了……江大哥，谢谢你，幸好有你。”
“傻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江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点事不算什么。”
江母也凑过来，看着申请表，笑着说：“太好了！这样你们就能一起复习高考了。明天我去跟队长说，再叫上王奶奶和张婶他们，给你们证明，肯定能批下来。”
晚上，顾青舟和江野一起坐在小屋里，借着煤油灯的光填写申请表。江野握着笔，认真地写下两人的名字和基本信息，顾青舟则在一旁看着，心里满是踏实。
“江大哥，要是咱们能一起留下，等高考结束，不管考不考得上，咱们就把空间里的种植技术慢慢教给村民们，好不好？”顾青舟忽然说。
“好啊。”江野抬起头，眼里满是笑意，“等咱们稳定下来，就从改良肥料开始，一点点教大家，让村里的庄稼产量提高，让大家都能吃饱饭。”
“嗯！”顾青舟点点头，心里满是憧憬。他知道，只要和江野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填写完申请表，两人又开始复习功课。虽然白天因为知青调动的事打乱了节奏，但现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复习起来也更有劲头了。顾青舟给江野讲解英语语法，江野帮顾青舟分析数学难题，两人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小屋里的气氛温馨而宁静。
夜深了，江野送顾青舟回知青点。走到门口时，顾青舟忽然转身，紧紧握住江野的手：“江大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江野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一暖，用力点头：“好。不管以后是考上大学，还是留在村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颗定心丸，彻底驱散了顾青舟心里最后一丝不安。顾青舟笑了笑，踮起脚尖，在江野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进了知青点。
江野站在门口，摸着被吻过的脸颊，嘴角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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