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抬进裁缝铺时,所有工人都围了上来。漆黑的机身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金色的“蝴蝶”商标像要展翅飞起来。
“都让让!”老陈激动得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机身,“这可是上海来的好家伙!”
春杏怯生生地站在人群外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新机器。林晚朝她招手:“过来,我教你。”
调试,穿线,压脚。林晚示范得很仔细,春杏学得专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其他女工羡慕地看着,有人小声嘀咕:“这新机器比老家伙快多了……”
陆铮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林晚教春杏时微微低垂的侧脸。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得她耳廓微微透明。
“看什么看?”他突然朝围观的女工们吼了一嗓子,“都干活去!”
人群一哄而散。
新机器确实快。第一天下来,春杏组的产量就翻了一番。老陈乐得合不拢嘴,连夜调整了计件标准。
可麻烦很快就来了。
第三天中午,林晚正在检查一批刚做好的衬衫,突然发现袖口的线迹歪歪扭扭。她皱眉拆开一件,里面的线头乱得像团麻。
“春杏,”她拿起那件次品,“这是你组的?”
春杏脸唰地白了,手指绞着衣角:“我……我没注意……”
林晚没说话,又拆了几件。问题都一样——为了赶工,针脚疏密不均,线头也没处理干净。
“全部返工。”她把次品堆到春杏面前,“你亲自拆,亲自缝。”
春杏眼圈红了,咬着嘴唇开始拆线。其他女工噤若寒蝉,缝纫机的嗒嗒声都轻了几分。
傍晚陆铮来的时候,正看见春杏在抹眼泪。他扫了眼那堆次品,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
林晚把情况说了。陆铮脸色沉下来,一脚踢开挡路的板凳:“干不了就滚蛋!”
春杏吓得浑身一抖,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吓着她了。”林晚皱眉。
“质量不行就是不行!”陆铮火气上来,“百货站的单子要是出问题,谁担得起?”
他抄起一件次品就要撕,林晚伸手按住:“返工就行,别浪费布料。”
两人僵持着,布料在中间绷得紧紧的。陆铮盯着她,忽然松了手:“随你。”
他转身就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夜里下起雨来。林晚留下帮春杏返工,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春杏小声抽噎着,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
“慢点做。”林晚递过一块手帕,“质量比速度重要。”
快十点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陆铮拎着个饭盒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吃饭。”他把饭盒往桌上一放,看也不看春杏,“吃完赶紧回家。”
饭盒里是热腾腾的饺子。春杏不敢动,眼巴巴看着林晚。
“吃吧。”林晚先拿起筷子。
陆铮这才注意到春杏红肿的眼睛,别扭地补充一句:“你也吃。”
等春杏吃完走了,陆铮才在缝纫机前坐下,拿起件返工的衣服检查。
“针脚还是不行。”他皱眉,“明天我盯着。”
雨越下越大。林晚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陆铮突然说:“等等。”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外面仔细裹着塑料布。打开是几块桃酥,一点没淋湿。
“路上吃。”他语气硬邦邦的,耳根却有点红。
两人共撑一把伞往回走。雨声哗哗,伞太小,陆铮大半边身子都淋湿了。走到知青点门口,他忽然往林晚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顶针,黄铜的,在雨夜里泛着温润的光。
“省城买的。”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溅起一路水花。
林晚握着那枚顶针,还带着他的体温。雨水顺着伞骨流淌,在脚边汇成亮晶晶的小溪。
第二天一早,陆铮真来了裁缝铺。他往春杏组一坐,也不说话,就盯着女工们干活。那眼神太慑人,吓得有个年轻媳妇手一抖,针扎了指头。
“慌什么?”陆铮扔过去一块创可贴,“慢慢做。”
说来也怪,有他坐镇,质量真上去了。针脚密了,线头少了,连布料裁剪都规整不少。
中午他出去一趟,回来拎着半扇排骨往老陈媳妇手里一塞:“炖了,给大家加餐。”
肉香飘了满屋。工人们吃饭时,他单独把春杏叫到一边,递过去一本《缝纫技巧》。
“晚上看。”他就说了三个字。
春杏捧着书,眼圈又红了,这次是激动的。
傍晚收工时,陆铮检查完最后一件衣服,终于露出点笑模样:“还行。”
他走到林晚身边,看她记账。夕阳透过窗棂,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
“明天……”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去县里谈笔新生意。”
林晚抬头,看见他眼底映着晚霞,亮得灼人。
“嗯。”她应了一声,笔尖在账本上轻轻一顿。
窗外,暮色四合。新缝纫机在角落里静默着,像两只收敛了翅膀的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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