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离开后,屋子里重新陷入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和远处模糊的人声。
林晚依旧闭着眼躺在硬板床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与疲惫,脚底磨破的水泡火辣辣地疼。但她的脑子却异常清醒,飞速运转着。
赵梅塞给她的那个手帕包裹,像一块烧红的炭,即使隔着一层布料放在口袋里,也让她感觉极不舒服。
送东西给陆铮?
在原主零碎的记忆里,关于陆铮的信息并不多,但每一条都指向“危险”和“麻烦”。他是镇上出了名的混子头,打架凶狠,行事不羁,连公社的干部对他们那伙人都头疼,普通老百姓更是能避则避。
赵梅为什么要让她去送?是真的“不方便”,还是别有用心?
林晚几乎可以肯定答案是后者。赵梅看她不顺眼,又觉得她怯懦好拿捏,想借这个机会把她推出去,要么是借陆铮的手给她个教训,要么是想撇清自己和陆铮那边的什么关系,拉她当替罪羊。
无论哪种,这都不是一件好差事。
拒绝吗?
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粗糙的床单。直接拒绝固然干脆,但势必会立刻激怒赵梅。以赵梅的性格,明里暗里的刁难绝不会少。她现在身体虚弱,在知青点人微言轻,和生产队长也说不上话,若被赵梅持续针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而且……赵梅提到的“轻省点的活儿”,像一根细小的羽毛,在她心头挠了一下。她太需要时间来调养这具身体了。每天像今天这样的重体力劳动,只会不断透支本就孱弱的根基,别说恢复,能维持现状不垮掉都难。
去见陆铮……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天在供销社门口,那个回头望来的男人。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带着野性和审视,仿佛能穿透人心。他不是良善之辈,但那种毫不掩饰的张扬和危险,反而让经历过江湖风雨的林姝晚,生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评估欲。
危险,往往也伴随着机遇。在那个男人掌控的地盘上,或许能窥见这个小镇隐藏的另一面,了解到一些在正常渠道无法获知的信息。
去,还是不去?
风险与收益在她心中快速权衡。
最终,林姝晚骨子里那份属于武林世家子弟的冒险精神和不服输的傲气占据了上风。畏首畏尾,不是她的风格。
去!
不仅要去了结赵梅这桩麻烦,也要去会一会那个叫陆铮的男人。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能给她在这个陌生时代带来怎样的“惊喜”或“惊吓”。
下定决心后,林晚反而平静下来。她重新坐起身,忍着浑身的酸痛,打来冷水,仔细清理脚底磨破的水泡,又找了块干净的旧布小心包好。然后,她将口袋里那个手帕包裹拿出来,放在掌心端详。
一方普通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手帕,打着个简单的结。她没有打开去看里面是什么——知道得越少,有时候麻烦也越少。这既然是赵梅要送给陆铮的,无论是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送货”的。
她把包裹重新收好,开始思考明天的计划。
请假是必须的。以她今天这副快要散架的状态,明天肯定无法正常出工。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另外,去旧砖窑那种地方见陆铮那样的人,虽说不至于害怕,但必要的防备不能少。这身体虽然娇弱无力,但一些基础的格挡和闪避技巧,依靠肌肉记忆和巧劲,或许还能施展一二。她需要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晚饭时,林晚吃得很少,一是没胃口,二是保存体力。她注意到赵梅几次投来探究和催促的目光,但她都视而不见,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玉米糊糊。
饭后,她找到生产队长,以“今天劳累过度,身体不适,脚底磨破需要休息”为由,申请明天上午请假。队长看了看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明显虚浮的脚步,没多说什么就批了假,只嘱咐她好好休息。
回到屋里,周红和王丽丽正在灯下看书写信,赵梅则坐在自己床边,看似在整理东西,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林晚。
林晚无视她,自顾自地洗漱,然后躺回床上。她没有再尝试运转那毫无希望的内功,而是开始在脑中模拟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对应的应对策略。陆铮可能会有的反应,他身边那些跟班,旧砖窑的地形……
她就像过去每一次执行危险任务前一样,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力求将未知的风险降到最低。
夜色渐深,周红和王丽丽也陆续睡下。赵梅似乎终于按捺不住,悄无声息地摸到林晚床边,用气声问:“林晚,明天……你记得去吧?”
黑暗中,林晚睁开眼,对上赵梅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急切的眼睛。她没有回答,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赵梅似乎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强调:“下午,镇东头旧砖窑,千万别忘了!”说完,才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床上。
林晚重新闭上眼,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第二天上午,林晚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纸变得明亮刺眼才醒来。身体的酸痛感并没有减轻多少,但休息了一夜,精神稍微好了些。
她慢吞吞地起床,仔细洗漱,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但依旧是半旧的衣服。她没有刻意打扮,维持着原主那份不起眼的朴素,甚至让自己看起来比平时更苍白虚弱一些——示弱,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
她将那个手帕包裹放进裤子口袋,确认不会轻易掉出来。
中午,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出发了。
再次走上通往镇上的土路,脚底的水泡依旧作痛,但林晚的脚步却比昨天沉稳了许多。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茫然适应新世界的穿越者,而是有了明确目标和计划的林姝晚。
阳光炙烤着大地,路两旁的庄稼叶子都有些蔫蔫的。偶尔有扛着农具的村民经过,会好奇地看一眼这个独自走在路上的苍白女知青。
林晚目不斜视,心里却在默默计算着时间和路程。
镇东头的旧砖窑,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和昨天打听来的零星信息,知道大概方位。那地方据说荒废很久了,平时很少有人去,确实是陆铮那类人聚集的“好地方”。
越靠近镇子,她的心越是平静。甚至隐隐的,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是对可能发生的冲突的期待?还是对那个危险男人本身的好奇?
她说不清。
当那片低矮的、呈现出破败赭红色的砖窑废墟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林晚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边,远远望着那片寂静中透着几分诡异的建筑群。
就是那里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包裹握紧。
然后,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那片未知的危险,走了过去。
风掠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声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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