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隼号如同潜入深海的鲸鱼,在死寂而壮观的陨石墓场中悄无声息地滑行。四周是万古不变的寂静,只有星舟引擎最低功率运行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巨大的星辰碎片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凝固的尘埃云在舷窗外缓缓飘荡,折射着远方“寂灭星渊”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投来的、扭曲而诡异的光影。
按照林枫的指引,星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空间扭曲感最强烈的区域。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不自然的扭曲感愈发清晰。肉眼看去,那里似乎空无一物,只是普通的虚空和几块漂浮的小型陨石。但若用神识仔细探查,便能感觉到一层极其坚韧、几乎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的无形壁障,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气泡,隔绝出了一片独立的领域。
“就是这里了。”林枫站在主舷窗前,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片看似空荡的虚空。他紫府中的混沌玉石发出持续而温和的灼热感,三缕道痕微微震颤,尤其是“破障之痕”,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跃跃欲试。空灵道体赋予他的超凡感知,让他能“看”到那层无形壁障上流淌着的、如同水波般细密繁复的能量纹路——那是强大禁制的外在显现。
黑隼操控星舟在距离壁障数里外的一处巨大陨石阴影下停泊,关闭了主引擎,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维生系统和探测系统。“不能再靠近了,”他神色凝重,“这禁制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稍微触碰,恐怕就会引来毁灭性的反击。”
老疤和阿土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仿佛前方沉睡着一头远古凶兽。
林枫深吸一口气,对黑隼道:“船主,你们在此接应,警戒四周。我过去探查。”
“小子,小心点!”黑隼郑重叮嘱,“这玩意儿看起来比幽骸星前哨那个厉害多了!”
林枫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已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飘出了舱门,踏入了冰冷的虚空。他并未直接飞向那无形壁障,而是绕着其外围,在安全距离上缓缓移动,空灵道体的感知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探查着禁制的能量流动规律和结构特点。
越是探查,他心中越是震撼。这禁制之精妙、之强大,远超他以往见过的任何阵法。它并非单纯的防御或攻击阵法,而是一种复合型的、融入了极高空间法则的守护禁制。禁制的能量并非完全来自内部,而是巧妙地引动了周围“寂灭星渊”散发出的微弱但浩瀚的引力潮汐作为部分能量源,使得禁制几乎与这片星域同寿,万古不灭!
禁制表面,无数细小的能量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生灭,构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嵌套结构。有的符文散发出锐利如剑的锋芒,显然是攻击性的;有的则如同泥沼,带有极强的束缚和迟滞效果;更深处,林枫甚至感知到了一些涉及时间流速扭曲的恐怖法则碎片!这绝不仅仅是阻挡外人进入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充满考验意味的传承关卡!
“果然……是叶默的风格。”林枫心中明悟。静默峡谷的悲伤道韵,幽骸星前哨的守护与感悟,再到眼前这融合了空间、攻击、束缚甚至时间法则的复杂禁制,无不体现着叶默行事中那种于绝境中开辟生路、于考验中留下机缘的特质。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靠近禁制表面,试图接触一个相对平和的能量节点。
嗡!
就在神识即将触碰的瞬间,那处节点周围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凭空产生,将林枫的神识轻轻推开,并未发动攻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意味。
“不行,常规的探查和破解方法根本无效。”林枫收回神识,眉头微蹙。这禁制浑然一体,敏感异常,任何外力的触碰都会引起反应,而且其能量层级远非他现在筑基期的修为能够强行撼动的。
他悬浮在虚空中,闭上双眼,不再用眼睛去看,也不再单纯用神识去扫描,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紫府,与混沌玉石和那三缕道痕共鸣。他回忆着在静默峡谷感受到的逆流光阴的决绝,回忆着在幽骸星前哨灵髓池中感受到的叶默早年探索的道韵,回忆着古阵图中那巧夺天工的空间运用技巧……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状态。他不再将这禁制视为需要破解的敌人,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共鸣其中蕴含的、属于叶默的“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隼等人在星舟内紧张地等待着,看着远处虚空中那个如同入定般静止不动的身影,心中都捏了一把汗。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他“看”到了!在空灵道体与混沌道痕的联合感知下,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禁制,在他“眼”中开始呈现出细微的差别。某些能量流束显得更加古老、更加核心,如同大树的根须;而另一些则相对活跃、更像是枝叶的延伸。在无数流转的符文深处,他捕捉到了几处极其隐晦的、散发着与混沌道痕同源气息的“节点”!这些节点,仿佛是叶默特意留下的、给予同源传承者的一线生机!
“原来如此……”林枫心中豁然开朗,“这禁制,并非死物,它有其‘呼吸’,有其‘节奏’。强行攻击,会引发整个禁制的反击。但若能与它的核心韵律共鸣,找到那些同源节点,或许……就能找到‘钥匙’!”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他不再犹豫,身形飘向前方,直接朝着那无形壁障飞去。在距离壁障尚有百丈之时,他停了下来,双手缓缓抬起,并非结印攻击,而是如同抚琴般,十指轻柔地在虚空中拨动。
一缕缕精纯的混沌灵力,伴随着他对叶默道韵的理解,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并非冲击禁制,而是模拟着禁制内部那些核心能量流束的波动频率,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与整个禁制建立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的灵力波动必须精准到毫厘,稍有不慎,模拟失败,就会立刻被禁制判定为入侵者,遭到雷霆打击。
汗水从林枫的额头渗出,瞬间在真空中凝结成冰晶。他的心神消耗巨大,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对禁制韵律的感知和自身灵力波动的微控上。
起初,禁制毫无反应,依旧冰冷地排斥着一切。但林枫没有放弃,他耐心地调整着灵力的频率和强度,空灵道体发挥到极致,不断捕捉着禁制那微不可察的“呼吸”间隙。
终于,在他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努力后,那层无形的壁障,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符合其振动频率的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微澜!
有效!
林枫精神大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共鸣。随着共鸣的加深,他清晰地感知到,禁制内部,那几个与他混沌道痕同源的隐藏节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引导着共鸣的灵力流,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流向距离最近的一个同源节点。
当他的灵力与那个节点接触的刹那——
没有爆炸,没有反击。那个节点如同被唤醒了一般,散发出温和的光芒。紧接着,以这个节点为中心,禁制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浮现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混沌色泽的临时光门!
通道,开启了!
林枫长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回头向黑隼号的方向打了个成功的手势,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道光门之中!
身影消失,光门也随之缓缓闭合,禁制再次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星舟内,黑隼三人看到林枫成功进入,都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秘境之内,等待林枫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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