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钟声在孤儿院潮湿的走廊里沉闷地回荡,像是某种宣告日常煎熬继续的信号。
孩子们从各个房间里鱼贯而出,沉默地走向餐厅,脚步声在斑驳的墙壁间产生空洞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混合了炖菜、消毒水和陈旧木头的气味,塞西莉亚跟着人流向前移动,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餐厅宽敞却压抑,高高的天花板被经年的煤烟熏得发黑,几盏昏暗的电灯勉强驱散阴影。长条木桌和板凳被磨损得失去了原色,上面布满了刻痕和污渍。
孩子们排队领取食物,队伍缓慢前进,几乎听不到交谈声,只有勺子和铁盘碰撞的叮当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当轮到塞西莉亚时,她得到了一勺灰绿色的炖菜,里面漂浮着几块惨白的土豆和胡萝卜,以及一小块看起来干瘪无比的肉。
配餐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塞给她一块沉甸甸的黑面包,硬得几乎能敲出响声。
她端着餐盘,目光迅速扫过整个餐厅。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大多低着头专注于食物,但小团体之间的界限分明。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最远的角落。
汤姆·里德尔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他所在的桌子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其他孩子都自觉地避开了那片区域。他坐得笔直,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动作有一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
他面前摆着同样的食物,但他进食的方式却让那简陋的餐食显得高贵了几分。一本破旧的书籍靠在糖罐旁,他偶尔会瞥上一眼。
塞西莉亚能感觉到整个餐厅的注意力随着她的移动而转移。当她端着餐盘径直走向那个被孤立的角落时,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又迅速落下。
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玛莎惊恐的表情和其他孩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恍若未闻,步伐轻快地走到汤姆对面,餐盘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好呀,汤姆。”她热情地打招呼,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我们又见面了。”
餐厅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孩子都屏息看着这边,仿佛在等待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汤姆抬起头,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没有回应,只是优雅地用勺子舀了一小口炖菜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缓慢而刻意。
“我叫西亚。”塞西莉亚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自顾自地开始说,“这里伙食真不怎么样,对吧?比我以前吃的……呃,我是说,比我们那儿的差远了。你在这里多久了?他们为什么好像都很怕你?”
她抛出一连串问题,试图打破他的防御。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笑脸,试图剖析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背后的动机。
塞西莉亚毫不在意地坐下,拿起那把边缘已经磨损的铁勺,舀起一勺炖菜送进嘴里。下一刻,她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勉强咽下去后吐了吐舌头。
“唔……这味道可真……独特。”她评价道。
汤姆依旧沉默着,但他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翻过一页书页,这些动作暴露了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他似乎在重新评估她的行为模式,黑眸中的审视加深了几分,“你不害怕?”
这三个字问得没头没尾,但在当下的语境中却又含义丰富——不害怕这里的食物?不害怕这个环境?还是不害怕我?
塞西莉亚歪着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反问:“害怕什么?炖菜?”她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没有恐惧,没有怜悯,也没有那些孩子常见的厌恶或排斥。
这种目光对汤姆·里德尔来说是陌生的。通常人们看他,要么带着恐惧,要么带着厌恶,要么像科尔夫人那样带着警惕和功利性的伪善。
而这种纯粹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兴趣的目光,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汤姆凝视着她,深潭般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真实的波动,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漠然。
那是一种极致的困惑,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用现有逻辑解析的难题。这个自称“西亚”的女孩,她的出现方式诡异,行为荒诞不经,却又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坦然和自信。
“或者说,怕你?”塞西莉亚眨巴着金色的眼睛,咬了一口硬面包,含糊不清地补充道,“为什么要怕?你看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不凶。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汤姆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绝非笑容,而是一种极度的讥诮,“朋友?”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极其荒谬的概念,“我不需要朋友。”
“哦?”塞西莉亚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可是,今天下午我碰到你的时候,你脑子里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声音’好像安静了一会儿,对吧?”
“哐当!”
刺耳的勺坠声余韵未绝,在骤然死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偷偷窥探的目光像受惊的蜗牛触角般猛地缩回。孩子们死死盯住自己盘中惨淡的食物,大气不敢喘,仿佛制造出一点声响就会引火烧身。
空气中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每一秒都拉得漫长而窒息。
汤姆·里德尔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松开的姿势。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惯常的冰冷面具彻底碎裂,被一种极其罕见的、赤裸裸的震惊所取代。
那震惊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警惕、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却被塞西莉亚精准捕捉到的渴望。
他死死盯着对面女孩笑吟吟的脸,试图从那副天真无邪的面具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威胁。
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那些日夜在他脑海深处窃窃私语、从未停歇的声音,那是只属于他的、肮脏又可怖的秘密,是他“怪胎”身份的根源之一。
她怎么可能只是碰了他一下,就察觉到了?而且……它们确实安静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那前所未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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