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希望与绝望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摆。沈岱云将整合后的“织机”蓝图与“收藏家”的信息提交最高会议,提出了一个近乎赌博的战略:集中所有剩余资源,优先尝试唤醒陆沉舟或苏锦,并以其为“调律者”候选,全力攻关三相平衡器融合技术,争取在林晚意识彻底消散前启动完整织机,实现反哺。
“这是唯一能同时拯救他们和世界的可能路径。”沈岱云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江澜看着屏幕上陆沉舟和苏锦那微弱的生命信号,以及几乎化为一条直线的林晚回响监测图,沉默了近一分钟,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批准。基地所有资源,优先向‘织机启动计划’倾斜。医疗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们至少一个人恢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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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区内,各种常规与非常规的刺激疗法轮番上阵。高浓度的秩序能量浸润、神经电刺激、甚至尝试用微弱的“织网”共鸣进行呼唤……然而,陆沉舟和苏锦如同沉入了最深的海底,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反应。陆沉舟的身体在“半存在”状态中徘徊,而苏锦的脑波活动则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
就在医疗团队几乎要放弃常规手段时,一直静默放置在隔离能量场中的寂灭之核收容匣,突然产生了异动!
它没有任何物理位移,但其表面那紫黑色的深邃光泽,微不可察地流转了一下。一道极其细微、冰冷而纯粹的“终结”意念脉冲,如同心弦被无声拨动,穿透了层层隔绝,精准地“点”在了昏迷中的陆沉舟的眉心!
刹那间,陆沉舟那几乎平坦的脑波曲线,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确确实实是一次主动的神经反应!监测仪器发出了不同于警报的、代表生命迹象活跃的提示音!
“有反应!陆指挥官对寂灭之核的脉冲产生了反应!”医疗官惊喜地喊道。
沈岱云立刻赶到,仔细观察着数据:“不是排斥……是共鸣!他的意识深处,依然保持着与寂灭之核的连接!尝试用低强度的秩序能量模拟这种脉冲频率,持续刺激!”
这一发现带来了突破口。陆沉舟的意识,或许并未完全迷失,而是被困在了与“终结”法则共鸣的某种深层状态中。唤醒他的关键,可能就在于如何引导他驾驭,而非对抗这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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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间医疗舱内,昏迷中的苏锦也出现了变化。
她并未对外部刺激产生反应,但她的身体周围,开始自发地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澄澈的“场”。这并非秩序能量,更像是她“心镜”特质无意识的具现化。这面“心镜”没有映照外界,而是转向了她的内心,映照出了她记忆深处某些被遗忘的角落。
守护在她身边的医护人员注意到,苏锦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锦年……盒子……阁楼……夹层……”
负责记录的护士立刻将这几个词传给了沈岱云。
“听海阁?阁楼夹层?”沈岱云心中一动。白锦年生前最爱在听海阁顶楼的画室作画,那里也是他留下最多手稿的地方。难道苏锦在无意识状态下,映照出了白锦年还隐藏了什么?
他立刻联系留守听海阁(现已作为“织网”一个重要节点和研究中心)的人员,让他们仔细搜查画室,尤其是阁楼的夹层结构。
几个小时后,消息传回——在画室一个废弃画架背后的墙壁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盒!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材质特殊,能隔绝大部分能量探测。
盒子被以最高安全级别紧急送往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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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基地内因这一丝微弱的曙光而稍感振奋时,来自南极的致命打击,以一种无声无息却又无比恶毒的方式,降临了全球。
“伪神”那修复并强化后的躯壳,眼眶中的幽冥之火稳定地燃烧着,它不再试图进行物理层面的毁灭,而是开始释放一种无形无质、却能穿透大部分物理屏障和精神防御的绝望波。
这种波动并非直接攻击意识,而是如同一种背景辐射,潜移默化地放大所有生物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对未来的恐惧、对失去的悲伤、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对存在意义的怀疑……并将其催化为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绝望。
效果立竿见影。
全球范围内的紧急报告雪片般飞来:
城市中,原本平静社区内的家庭暴力事件飙升。
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厌世与仇恨的言论,自杀求助热线被打爆。
医院里,原因不明的重度抑郁症患者数量激增。
甚至连自然界也受到影响,动物表现出反常的攻击性或 lethargy(嗜睡),植物出现非病理性的枯萎。
“织网”虽然未再遭受直接攻击,但监测到所有连接的共鸣者,其情绪基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维持秩序信念变得更加困难。更可怕的是,这种绝望波对普通人的影响尤为显着,社会秩序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这不仅是精神的攻击,更是在瓦解人类文明抵抗的根基——希望本身。
“检测到全球范围异常精神抑郁波动,源头指向南极!波动强度还在持续增强!”监测员的报告让指挥室的气氛再次跌入谷底。
敌人改变了策略,它不再急于一时,而是要慢慢地、彻底地煮熟青蛙,让人类在无尽的绝望中自我崩溃,为它的最终降临提供最丰盛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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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实验室,那个从听海阁找到的金属盒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没有钥匙,没有蓝图,只有一沓厚厚的、写满密密麻麻公式和推演过程的手稿,以及一封……信。
手稿的内容让沈岱云看得如痴如醉,又惊心动魄。那是白锦年关于“三相平衡器”能量协同理论的终极推演,其中许多设想甚至比星灵遗留的记载更加大胆和精妙。他提出了一种名为“共鸣谐振锁”的理论,认为三钥的融合并非简单的能量叠加,而是需要找到一个共通的“基频”,通过特殊的共鸣序列,让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像和弦一样振动,从而达到动态平衡。
这无疑为安全融合三钥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理论指导!
沈岱云强压下激动,颤抖着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小锦,或未来的有缘人。”
他展开信纸,白锦年那熟悉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锦,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和这些年的隐瞒。我窥见了一些可怕的真相,关于星灵的遗产,关于即将到来的黑暗,也关于……我们自身。”
“我穷尽毕生所学,试图找到一条生路。‘织机’是唯一的希望,但启动织机需要‘调律者’。这个人选,并非力量最强者,而是内心最能理解并包容‘存在’、‘混沌’与‘终结’之人。他\/她需要有一颗澄澈如镜的心,能映照万物的本质,却不被任何一极所吞噬。”
“我曾以为这个人会是我,但我发现,我的内心仍有太多的执着与……恐惧。我无法真正地拥抱‘混沌’,更难以直视‘终结’。我将我的理论研究留给你,希望它能帮助到真正的‘调律者’。”
“另外,关于晚晚那孩子……我预感到她将是关键。她的特质非常特殊,她的共鸣……或许能成为连接一切的桥梁。保护好她。”
“不要悲伤,小锦。宇宙的生灭,如同潮汐涨落。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在浪潮中,守护了那些值得守护的光亮。”
“永远爱你的,锦年。”
信纸的末尾,还有一行更小的、似乎是后来加上的字:
“p.S.若事不可为,‘心镜’亦可作为引导织机初始启动的‘临时核心’,但代价巨大,慎之。”
信读完了,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白锦年早就预见了这一切!他不仅留下了关键的理论,更明确指出了“调律者”的特质——内心澄澈,能包容三相。他甚至提到了林晚的特殊性,以及……苏锦的“心镜”可以作为最后的备用方案!
希望与责任,如同沉重的冠冕,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陆沉舟正在与寂灭之核共鸣,苏锦拥有“心镜”,他们两人,无疑是最接近白锦年描述的候选者。
而南极释放的“绝望波”,如同催命的号角,提醒着他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沈岱云紧紧握着那沓手稿和信件,目光坚定地看向医疗区的方向。
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唤醒谁?谁,来承担这调和三相、启动织机的最终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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