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笼罩了伍氏孤儿院。白日的喧嚣与恶意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只有偶尔从远处街道传来的模糊车声,证明着外面还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宿舍里,其他孩子都已入睡,鼾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阿瑞斯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完成“无声的同盟”任务后,身体确实轻快了些,但新任务 【信任的基石】 像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汤姆·里德尔主动分享秘密?这简直像要求一只刺猬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偏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向对面的床铺。汤姆也醒着,仰面躺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阴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一只手放在枕头下面,阿瑞斯知道,他正紧紧握着那枚失而复得的吊坠。
白天的“吊坠事件”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更紧密地、也更复杂地捆绑在了一起。他们是“共犯”了,但这份关系脆弱得像蛛网,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
【宿主,气氛有点凝重啊 (′?_?`)。要不要系统给你讲个笑话缓和一下?】
“谢谢,不用了。”阿瑞斯在心里默默拒绝。他需要的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汤姆卸下一点点心防的契机。
他想起了汤姆对那些“怪事”——也就是魔力——的执着,想起了他看到霍格沃茨涂鸦时的反应。知识,或许是唯一的桥梁。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他轻轻地、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坐起身,然后看向汤姆的方向,对着他,幅度很小地招了招手。
在黑暗中,汤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他侧过头,黑眸在夜色中闪烁着警惕和疑问的光。
阿瑞斯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外面。”
汤姆皱起了眉,显然不明白阿瑞斯想做什么。
阿瑞斯没有多做解释,他轻手轻脚地滑下床,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汤姆一眼,然后闪身出了宿舍。
他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等待,心里有些没底。汤姆会跟来吗?
几秒钟后,宿舍门被轻轻推开,汤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外套,眼神锐利地扫过空荡的走廊,最后定格在阿瑞斯身上。
“你想做什么?”他压低声音问,带着惯有的审慎。
阿瑞斯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示意他跟上来。他凭着白天的记忆和系统的微弱指引,带着汤姆穿过黑暗的走廊,小心翼翼地避开巡夜人的可能路线,最终来到了通往屋顶天台的、一段废弃不用的狭窄楼梯尽头。这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通常锁着,但门锁早已损坏,被孩子们用巧劲就能弄开。
阿瑞斯费力地推开一条缝隙,两人先后挤了出去。
屋顶的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散了孤儿院内部浑浊的空气。伦敦的夜空并不清澈,被城市的灯光染成一种朦胧的暗红色,只有几颗最明亮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汤姆环顾四周,语气依旧冷淡,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并非全无触动。站在这里,仿佛暂时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阿瑞斯走到天台边缘,扶着低矮的护栏,仰头看着那片有限的星空。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汤姆,再次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和汤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海里与系统沟通:“系统,帮我,用最浅显、最不涉及核心秘密的方式,告诉他一点关于‘我们’的世界的事情。”
【明白!(??????)?? 知识普及小课堂开课啦!宿主跟着我的提示说!】
阿瑞斯看向汤姆,用极其缓慢、清晰的口型,配合着简单的手势,开始了他笨拙而危险的“布道”:
“那些……怪事。”他指了指汤姆,又指了指自己,“不是魔鬼……是……礼物。”
汤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打断,只是沉默地、更加专注地看着阿瑞斯。
“有一个地方……”阿瑞斯继续,双手比划着一个模糊的、宏伟的形状,“城堡……很大,很多塔楼……像梦里那样。”他指的是白天的涂鸦。“那里……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汤姆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向前踏了一小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阿瑞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全名,或者不能说。他接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力量……在这里。需要……学习。控制。”他做了一个将散乱东西归拢的动作,“不然……会伤到自己,和别人。”
这是他根据系统提供的、关于小巫师魔力暴动的常识,结合自己的理解,进行的极度简化的阐述。
汤姆死死地盯着他,黑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阿瑞斯的话,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心中那把尘封已久、充满困惑与愤怒的锁。那些无法控制的力量,那些诡异的梦境,那些被排挤的恐惧……原来,这一切并非诅咒,而是一种……“礼物”?还有一个全是同类的地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汤姆的声音低沉而紧绷,“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阿瑞斯沉默了一下,他抬起手,轻轻拂过自己左眼下那道金色的链纹,然后又指了指星空,最后将手掌摊开,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那里光暗魔力如潮汐般微微涌动。
他无法解释血盟,无法解释系统,无法解释穿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暗示:我的来历,如同这星空一样神秘,我的本质,与这力量同在。
这是一个充满漏洞的回答,但在此时此刻,在星空下,在共同守护的秘密之后,这个充满象征意味的姿态,却比任何精妙的谎言都更具冲击力。
汤姆没有等到确切的答案,但他看着阿瑞斯那双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邃莫测的异色瞳,看着他脸上那不属于孤儿院孩子的、近乎悲悯的平静,他心中的怀疑与渴望在激烈交战。
最终,渴望压过了一切。
他不再追问阿瑞斯的来历,而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至今的问题:“我该怎么……‘控制’它?”他第一次用“它”来指代那曾经让他恐惧又让他拥有力量的能力。
阿瑞斯看着他眼中那簇燃烧的、对知识和力量的渴求之火,知道自己的冒险成功了第一步。他根据系统传输的“基础魔力稳定技巧”中最粗浅的部分,开始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和口型,配合简单的意念引导,向汤姆演示如何感知体内魔力的流动,如何尝试在情绪波动时让它平稳下来。
汤姆看得无比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甚至开始模仿阿瑞斯的呼吸节奏。
屋顶上,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一个教得笨拙而真诚,一个学得专注而贪婪。星光黯淡,城市喧嚣在脚下远去,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魔法初学者的、孤独而秘密的课堂。
【宿主!(?w?) 目标人物主动寻求知识!这是信任建立的重要标志!虽然离分享秘密还远,但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巡夜人模糊的咳嗽声。两人同时警觉。
汤姆立刻停止了模仿,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表情,但眼底那簇火焰并未熄灭。他深深地看了阿瑞斯一眼,那眼神不再全是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认可”的东西。
“该回去了。”他低声说,率先走向那扇铁门。
阿瑞斯跟在他身后,看着汤姆虽然依旧挺直却似乎不再那么孤绝的背影,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今夜,他在汤姆封闭的世界里,推开了一扇极小的窗,让他窥见了一丝星光的模样。而这星光,是否会最终照亮他通往黑暗的路,还是会被他用于攫取更深的阴影?
阿瑞斯不知道。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纽带,因为“魔法”这个共同的秘密,变得更加牢固,也更加危险了。
系统的星空与汤姆渴望的星空,已经开始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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