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手中“永恒轮回”尖端那初生的光暗螺旋,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冰晶殿堂门前脆弱的平衡。
特拉弗斯教授脸上狂热的期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普威特队长则瞳孔微缩,他身后的傲罗立刻举起了魔杖,警惕地对准了似乎即将失控的场面。格哈德·沃尔夫依旧沉默,但那岩灰色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阿瑞斯,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然而,那扇冰瀑之门对阿瑞斯魔力的回应,远比所有人的反应更为剧烈。门上那原本躁动排斥的光暗纹路,在感应到“永恒轮回”散发出的、同源却更为精纯和谐的气息时,骤然停止了对抗!金色的光芒与幽暗的阴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不再是撕裂的挣扎,而是化作两道温顺的溪流,盘旋着汇聚向门扉中央,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稳定的漩涡。漩涡中心,不再是冰层,而是一片荡漾的、仿佛由液态光与影构成的薄膜。
门,开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冰晶碎裂般清脆的“咔嚓”声。一股远比洞穴中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冰冷的魔力洪流,从门内汹涌而出,带着无数细碎的低语,仿佛万千亡魂在时光尽头呢喃。
“阻止他们!”特拉弗斯几乎是尖叫出声,他手中的黑曜石罗盘黑光大盛,数道粘稠的、如同活物的黑暗绳索射向阿瑞斯和汤姆!
“盔甲护身!”普威特反应极快,一道铁甲咒屏障瞬间立在特拉弗斯的攻击路径上,黑暗绳索撞在上面,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带他们进去!”普威特对着汤姆和阿瑞斯吼道,同时魔杖连挥,数道昏迷咒射向特拉弗斯,与他战在一处。另一名傲罗也立刻加入战团。
混乱中,沃尔夫动了。他没有帮助任何一方,而是用他那根茎木杖猛地顿地。一股浑厚的、带着泥土和山岩气息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整个冰窟微微震颤,穹顶的冰棱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走!”汤姆当机立断,一把抓住阿瑞斯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光暗流转的门户。
在穿过那层液态光暗薄膜的瞬间,阿瑞斯感到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仿佛灵魂被短暂地抽离又塞回。所有的声音——战斗的呼啸、魔咒的爆鸣、冰棱的震颤——都在刹那间远去,被绝对的寂静所取代。
他们踏入了一个无法用常识理解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面巨大、不规则、仿佛由冰晶和水银共同铸就的镜子,悬浮在虚无之中。镜面并不反射他们此刻的身影,而是映照出无数破碎的、流动的画面——有时是戈德里克山谷灿烂的夏日,两个少年在树下热烈交谈;有时是魔杖相对、面目模糊的决斗场景;有时是熊熊燃烧的城市,以及一个站在高处、张开双臂的狂傲身影;更多的时候,是无数纠缠的金色与黑色丝线,如同命运的纺锤,编织着喜悦与痛苦,誓言与背叛……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悔恨、狂热的野心以及……未竟的爱意。这些浓郁的情感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闯入者的神经。
“这是……”阿瑞斯环顾四周,感到左眼下的血盟链纹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与这片空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袖中的“永恒轮回”也在微微震颤,杖芯的凤凰灰烬与夜骐翎羽似乎在与那些流淌的画面呼应。
“记忆的回廊,情感的囚笼。”汤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黑眸锐利地扫过一面面镜子,那些画面似乎也触动了他内心某些隐秘的角落,关于孤儿院的灰暗,关于对力量极致的渴求。“格林德沃……或者还有邓布利多,他们把过去封印在这里。这是一个……考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周围镜中的画面突然开始急速旋转、汇聚,最终在所有镜面中统一呈现出同一个景象——
那是一个夜晚,两个年轻的背影立在悬崖边,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海浪。其中一人(阿瑞斯能感觉到,那是年轻时的格林德沃)伸出手,手中握着那个熟悉的小瓶,里面是旋转的血液。另一人(邓布利多)犹豫着,最终也伸出了手。两人的小指被金色的魔法光线缠绕,血盟瓶在他们之间悬浮,发出温暖而强大的光芒。那一刻的信任与联结,纯粹而炽热。
然而下一秒,画面碎裂!所有的镜子同时映出决裂的瞬间——魔咒的光束,破碎的血盟瓶(尽管它实际并未破碎),以及两人眼中无法弥补的伤痛与决绝。
巨大的情感反差如同海啸般向两人拍来。阿瑞斯感到一阵心悸,那是源自血脉的共鸣之痛。汤姆则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他似乎对那种“背叛”与“决裂”的感受更为敏感,甚至……认同。
“窥探者……”
一个低沉、富有磁性,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在回廊中凭空响起,回荡在每一面镜子之间。
“你们踏入不应触及的领域,搅动沉寂的尘埃。”
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这一次,所有的镜面都映照出他们二人此刻的身影。但在他们身影的旁边,还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考究黑色大衣、金色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却带着非人冷冽的中年男巫。他有着一双异色瞳,一只是深邃的黑色,另一只是诡异的灰白色。他就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存在于每一面镜子中。
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的镜像目光穿透镜面,如同实质,落在阿瑞斯身上,尤其是在他左眼下的血盟链纹和他手中的魔杖上停留。
“一个有趣的悖论……”格林德沃的镜像缓缓开口,声音直接传入他们的脑海,“流淌着宿敌之血,却继承了我之眼眸的孩童……你手中的魔杖,更是充满了令人不悦的……调和意味。”
他的目光又转向汤姆,带着一丝审视与……隐约的欣赏。“而你,年轻的掠食者,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与我相似的、对力量最纯粹的渴望,以及……不惜一切打破枷锁的意志。”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阿瑞斯身上,那灰白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选择吧,迷途的孩子们。”
“是继承这镜中破碎的过往,沉溺于无用的感伤与悔恨?”
“还是拥抱真正的力量,撕开这虚伪的帷幕,去创造一个……属于你们的、更伟大的世界?”
随着他的话语,镜中属于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美好回忆的画面开始黯淡、破碎,而那些象征着权力、变革与格林德沃理念的画面——巫师统治世界、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则开始发出诱人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充满蛊惑力的精神压力,伴随着纯粹的力量诱惑,如同潮水般向汤姆和阿瑞斯涌来。
格林德沃并未亲身至此,但这片由他与邓布利多共同的情感与记忆构筑的奇异空间,就是他最强大的领域。他在这里,投射了他的意志,他的理念,他最致命的诱惑。
汤姆的呼吸微微急促,眼中闪烁着激烈的挣扎,那镜中展示的力量与打破枷锁的愿景,无疑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
阿瑞斯则感到血盟链纹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警告,也像是在呼唤。他紧紧握住“永恒轮回”,感受着杖身那光暗螺旋的纹理,抬头迎向镜中格林德沃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考验,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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