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蒙生走了。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却又在每个人的心头,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那架如同史前巨兽般的重型运输直升机,带着沉闷的轰鸣声,缓缓爬升,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天台上,只剩下叶正华,和一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汉东官员。
还有地上那具,已经开始变得冰冷的尸体。
叶正华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仿佛在欣赏一幅风景画。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在场的官员们,心里就越是发毛。
刚才赵蒙生临走前那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顶。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新规矩”,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还是叶正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兵。”
他淡淡地开口。
“到!”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陈兵,立刻上前一步,立正应道。
“把这里,处理干净。”
叶正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血污。
“是!”
陈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对着身后那些黑虎特战旅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很快,几名士兵抬着一个黑色的裹尸袋,和一些专业的清理工具,走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专业,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他们熟练地将侯亮平那具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装进裹尸袋,拉上拉链。
然后,又有人提着水桶和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和污秽物。
高压水枪喷射出强劲的水流,很快,就将那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冲刷得一干二净。
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最高检的处长,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清理”掉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熟练得可怕的一幕,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感到手脚冰凉。
他们终于明白,叶正华刚才说的“清理”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不仅仅是指杀人。
更是指,将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这比单纯的杀死,要可怕一百倍!
“各位。”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叶正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众人。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
“大家,可以回去了。”
“记住,今天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只是参加了一个,关于加强汉东省政法系统纪律建设的,普通工作会议。”
“都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明白了……”
人群中,有人颤抖着回答道。
随即,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响了起来。
“明白了。”
“明白了。”
叶正华点了点头。
“很好。”
“那就,散会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向了通往楼下的安全通道。
陈兵带着几名亲卫,立刻跟了上去。
直到叶正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上那群几乎要窒息的官员们,才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个个都瘫软了下来。
有的人,靠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的人,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像是哭泣,又像是呻吟的声音。
省委书记沙瑞金,在秘书白力平的搀扶下,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恐和绝望,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麻木。
他看了一眼身旁这些失魂落魄的同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比如,开个会,统一一下口径。
比如,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现在,就像一个被卸掉了所有武器,还被强行按着脑袋,看了一场血腥屠杀的囚犯。
他能做的,只有服从。
沙瑞金疲惫地摆了摆手。
“都……都回去吧。”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力感。
“记住叶将军的话。”
“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说完,他便不再看众人,由白力平搀扶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电梯口。
高育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已经满是褶皱的西装,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还像个省委副书记。
可是,他那张比鬼还难看的脸,和他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却彻底出卖了他。
他看了一眼沙瑞金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另一边,那个眼神里闪烁着莫名兴奋光芒的李达康,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知道,汉东的天,变了。
而他,高育良,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汉大帮”,在这场剧变中,已经成了第一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一个人,默默地,走向了电梯。
李达康是最后一个动的。
他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走到了刚才叶正华站过的位置,俯瞰着脚下的京州城。
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感觉自己的胸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即将在汉东,乃至整个共和国,掀起。
而他,李达康,将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他将是,这场风暴的,弄潮儿!
……
从天台下来的电梯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十平米的空间里,挤了十几个汉东省的头面人物。
可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电梯下降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每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气氛,尴尬,压抑,而又诡异。
叮。
电梯到达一楼。
门缓缓打开。
众人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逃也似的,涌了出去。
没有告别,没有寒暄。
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去舔舐今天留下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
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白秘书,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边。
“书记,您……您没事吧?”
白秘书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沙瑞金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畏罪自杀……
这份报告,该怎么写?
写给谁?
中央要是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
难道真的要按照赵蒙生说的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
可不这么说,又能怎么说?
难道要说,一个叫叶正华的将军,带着一个叫赵蒙生的老帅,在省检察院的天台上,搞了个临时军事法庭,然后把最高检的侯亮平给枪毙了?
他要是敢这么写,他敢保证,第二天,他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根本无解的死结。
沙瑞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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