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身体慢慢从栏杆上挪下来,脚踩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时,微微晃了一下。
他抬手抹了把脸,把滑落的眼镜推回鼻梁,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过:“谢谢。”
唐锦然还攥着拳头,听见这话才松了点劲,指尖都有些发白。
“我叫谭青州,高三二班的。”他看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没退,但眼神平静了些,“很高兴认识你。”
“二、二班?”唐锦然愣了一下,随即睁大了眼睛,“我也在二班!我叫唐锦然,真巧。”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后……请多指教。”
说完这话,她像是怕被人撞见似的,转身就往楼梯口跑,校服裙摆被风吹得扬起一个弧度。
跑到楼梯拐角时,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谭青州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颗没拆开的糖,望着她的方向,嘴角好像微微扬了一下。
那天之后,唐锦然总在班里有意无意地看谭青州。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多数时候在做题,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干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一起上学。清晨的校门口,谭青州会等在公交站旁,手里拿着两瓶热牛奶,见她跑过来就递一瓶;傍晚放学,两人会绕点远路,沿着种满梧桐树的街道慢慢走,聊着解不出的数学题,说着对未来的模糊憧憬。
班里的同学开始起哄,说他们俩形影不离,像对小情侣。
唐锦然每次都红着脸否认,心里却甜丝丝的。她发现谭青州其实很爱笑,只是平时藏得深,被她逗乐时,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等熬过高考,他们就能一起去看更远的地方。
直到那天下午,班主任突然把她叫到办公室。推开门时,她看见谭青州站在角落,低着头,肩膀紧绷;他的父母脸色铁青,正和班主任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却带着火气。
“早恋!”班主任把一叠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是她和谭青州一起走路的样子,“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还敢搞这些!”
唐锦然的父母很快也来了。回家的路上,唐父一路没说话,唐母却把她数落了一路:“你看看你!心思不用在学习上,净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那个谭青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爸妈还能害你吗?”
“他不是!”唐锦然忍不住反驳,“我们只是一起学习,根本没有早恋!”
“没有?”唐母提高了声音,“全校都在传!我告诉你唐锦然,从今天起,离他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在房间里的那一晚,唐锦然趴在书桌上哭了很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摊开的日记本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和一个人好好走一段路,会被说成这样;为什么谭青州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贴上“坏学生”的标签。
她想起白天在办公室里,谭青州抬头看她时的眼神,里面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绝望。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旋着,像根刺,扎得生疼。
第二天清晨,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唐锦然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谭青州。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左手袖子卷到肘部,手腕上缠着圈厚厚的纱布,隐约能看见渗出来的红。
唐锦然的心跳猛地一缩。她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昨晚放学时,她在教学楼后墙撞见谭青州的父亲,男人正拽着他的胳膊怒吼,巴掌落在背上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她当时吓得躲在树后,直到男人气冲冲地离开,才敢跑出来,却只看到谭青州蹲在地上,用校服袖子捂着脸,肩膀抖得厉害。
她攥着书包带,在座位旁站了很久,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出那几步。
周围同学的说话声、翻书声像潮水般涌过来,把她想冲过去的念头一点点淹没。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坐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笔尖悬了半天,才写下几个字:“对不起。”
纸条被悄悄推到谭青州桌上时,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笔,在背面写了句:“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字迹比平时用力,墨痕都透到了纸的另一面。
唐锦然看着那行字,鼻子突然发酸。她又写:“虽然现在……我不能像以前那样陪你,但这是我的微信号,我们可以线上聊。还有,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就考魔都的交大,听说那里的秋天很美。”
纸条递回去后,谭青州盯着看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手上,能看到他捏着笔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许久,他才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好。”
那个“好”字写得格外重,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边缘处甚至裂开了细细的纹路,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唐锦然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心里又酸又涩,却又莫名升起一丝希望。
夜晚的台灯下,唐锦然刚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就拿起手机点开和谭青州的对话框。屏幕亮着,映出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今天的星星很亮,你看到了吗?”她打字时,指尖还在抖。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谭青州回了个“嗯”。
唐锦然咬着唇,又敲:“那你说,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考上大学就好了?我们可以在交大的林荫道上散步,去图书馆占座,周末一起去看外滩的夜景……”
她写了很多,像在描绘一幅触手可及的画。可等了很久,谭青州才回复。
那行字很短,却让唐锦然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冰凉——“我……看不到未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行字。
唐锦然吸了吸鼻子,飞快地打字:“不许说这种话!谭青州,你听着,不准自暴自弃!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至少还有我这个朋友。未来一定会好的,要好好的,答应我,好不好?”
她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屏住了。
窗外的星星还在闪烁,可她觉得,只有等谭青州回复,那些光才真正能照进心里。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哭出声时,手机终于震动了。
谭青州只回了一个字:“好。”
唐锦然看着那个字,突然捂住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不知道这个“好”字背后,谭青州藏着多少挣扎,可只要他愿意答应,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那晚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摊开的课本上,也落在手机屏幕那两个小小的“好”字上,亮得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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