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处那片灰黄色的、依山而建的关城轮廓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时,整个苏家村队伍爆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混杂着哽咽与欢呼的喧嚣。
“到了!我们到了!”
“南云关!是南云关!”
人们停下脚步,贪婪地眺望着。
将近月余的奔波,沿途的惨状、夜袭的惊魂、以及那份对未知前途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放的终点。
许多人瘫坐在地,掩面而泣,不是悲伤,而是那种终于熬到头的虚脱与释然。
苏安牵着乐宝,立夏和文昭紧紧偎在她身边,两个孩子的小脸上也满是疲惫,但眼睛却亮晶晶的,望着那座巍峨的关城。
乔氏用手帕不住地擦拭着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苏大顺则咧着嘴,想笑,眼眶却也是红的,用力拍了拍身旁苏午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这无声的动作里。
何妙拄着刀柄,呼吸有些急促,胸脯剧烈起伏。
这一路,她从一个只会干农活的村女,成长为可以持棍护卫的队员,经历了厮杀,见识了生死。
此刻望着南云关,她心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走过漫长黑夜终于看到熹微晨光的踏实感。
裴景之勒住马,遥望关城,神色平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
他侧首对景四低声吩咐了几句,景四领命,带着两名暗卫,率先策马朝着关城方向疾驰而去,显然是前去通报和安排。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检查行装,准备入关。”裴景之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队伍在官道旁寻了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
人们顾不上疲惫,纷纷开始最后一次整理仪容。
妇人们拿出舍不得用的干净布巾,沾着水囊里仅存的一点清水,给哭花脸的孩子擦脸,也给自己拢了拢散乱的鬓发。
男人们则检查着三轮车的车轴、绳索,尽管这些车辆经过长途跋涉已显破旧,但依旧是他们的重要家当。
苏安也借着收拾的间隙,悄悄用【基础医疗扫描】大致查看了下家人的情况。除了普遍的营养不良和过度疲劳,倒没有大的隐疾,乐宝的身体状况也不错,这让她安心不少。
休整完毕,队伍再次动身,朝着关城行进。
越靠近关城,越能感受到一种与沿途死寂截然不同的、带着边塞特有的粗粝与紧张的气氛。
关墙高大厚实,由巨大的土石垒成,饱经风霜,布满斑驳的痕迹。
墙头旌旗招展,身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身影清晰可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下方。
城门洞开,但守卫森严,进出的人流车辆都受到严格的盘查。
看到裴景之这一行浩浩荡荡、带着大量行李和奇特车辆队伍,守门的兵卒立刻提高了警惕。
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上前,正要例行盘问,之前入城的景四恰好带着一名身着低级文官袍服、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迎了出来。
那管事一见裴景之,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小的赵德贵,奉庄子刘管事之命,特来迎接四爷!刘管事已在庄子上备好热水饭食,恭候四爷和贵客们多时了。”
他说话间,目光飞快地扫过裴景之身后这支风尘仆仆、看似普通的村民队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态度依旧恭谨。
有景四和赵管事接引,入关手续变得异常顺利。守卫的兵卒显然得到了吩咐,只是简单查看了下队伍规模,便挥手放行。
穿过幽深而略显阴暗的城门洞,仿佛穿越了一道界限。关城内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与关外的荒凉和关墙的肃杀不同,关城内竟颇有几分热闹。
街道不算宽阔,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或木石房屋,店铺旗幡招展,贩夫走卒穿行,虽比不上内陆城镇的繁华,却也充满了烟火气。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牲口粪便和尘土混合的味道,以及一种边城特有的、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看到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入城,街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在看到那十几辆不用牲口拉的三轮车时,更是引发了阵阵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苏家村的人何曾见过这等“繁华”景象?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拘谨和局促,下意识地靠拢在一起,紧紧跟着引路的赵管事,生怕走散或者惹上麻烦。
孩子们则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连乐宝都从乔氏怀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
赵管事引着他们并未在城内多做停留,而是穿过几条街道,直接从另一侧的城门出了关城。又沿着一条夯土官道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一片广阔的、略显荒凉的庄子出现在眼前。
庄子依着一处缓坡而建,外围是低矮的土墙,里面散落着几十间看起来颇为简陋的土坯房舍,远远还能看到大片的、已经收割过的田地,裸露着灰黄的土地。一些穿着破旧棉袄的庄户,正三三两两地在地里忙碌着,或者蹲在房舍门口,好奇地张望着这支突然到来的庞大队伍。
“四爷,苏先生,各位,这里就是刘管事负责的庄子了。”赵管事指着那片房舍说道,“条件简陋,还望各位海涵。刘管事已经将东边那片空置的房舍都腾了出来,应该足够安置。”
庄子里的刘管事是个干瘦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庄头迎了上来,对裴景之极尽恭敬。他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虽然对苏家村这群人的来历充满好奇,但态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各位一路辛苦,房间已经粗略打扫过,虽然简陋,但遮风避雨尚可。热水和饭食马上就好,大家先安顿下来歇歇脚。”刘管事操着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热情些。
村民们看着那些低矮、甚至有些破败的土坯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被一种“终于有瓦遮头”的庆幸所取代。比起露宿荒野,这已经是天堂了。
在刘管事和赵管事的安排下,各家各户开始按照事先分好的方案,入住那些空置的房舍。房舍确实简陋,里面除了土炕和几个破旧的木柜,几乎空无一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未住人的霉味和尘土气。但没有人抱怨,人们默默地开始打扫,铺开自己带来的、有限的铺盖。
苏安一家分到的是一间相对独立的、带个小院的土房,位置稍偏,倒也清净。乔氏和苏大顺立刻忙碌起来,打水扫地,文昭和立夏也懂事地帮忙。苏安则将乐宝放在清理干净的土炕上,小家伙到了新环境,好奇地爬来爬去。
她走到院中,打量着这个暂时的“家”。院子不大,角落里有一口井,旁边堆着些柴火。土墙斑驳,窗棂上的纸也破损了不少。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安心停留的据点。
她抬头,望向庄子外那片广袤的、等待着被开垦的土地,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疲惫却已经开始为“新家”忙碌起来的乡亲们,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路的颠沛流离,终于可以在这里暂时安定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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