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之出手相助寻亲的恩情,如同一股暖流,悄然浸润了苏家村每个人的心田。
乔氏不再在夜里偷偷哭泣,取而代之的是每日在饭桌前多摆一副碗筷的虔诚祈祷;苏大顺干起农活来更加卖力。
整个村子的凝聚力,在这份共同的期盼与感激中,变得愈发坚实。
苏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念。
她深知,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裴景之身为王爷站在权利顶端,肯为了一群平民百姓动用资源寻亲,已是难得。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既然是她开口求来的,自然不能白白承受这份恩情,必须拿出对等的价值。
夜深人静,她再次进入空间。
这一次,她没有去关注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没去花园,而是径直走向了木屋。
球球感应到她的意图,立刻将筛选出的相关文献投影出来。
冷兵器锻造图谱、复合弓弩设计原理、投石机与攻城槌的力学优化、甚至还有关于甲胄局部强化、马镫马鞍改进的零星记载……这些来自不同时空碎片的知识,虽然大多只是原理和方向,并未形成完整的、可直接套用的技术,但其超越时代的思路,对于正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大兴王朝而言,不啻于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苏安看着识趣地球球,满意极了。刚好省去自己去查资料了。
“对了,球球,你能把我空间里那些我爸爸妈妈准备的书籍和硬盘资料全部录入你的系统里随时供我调用吗?”
“主人,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之前您没说,我不敢擅动你的东西。”
苏安安排好,继续浏览球球调出的文件,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份关于“灌钢法”后续深加工以及“百炼钢”效率提升的论述上。
这正好可以与已经在军中匠作营的苏铁栓正在摸索的制钢工艺相结合!
她仔细阅读、记忆,并将关键的数据、步骤、以及可能遇到的难点和解决方案,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文字和图示,逐一誊录下来。
她知道,直接拿出超越时代的武器设计图太过惊世骇俗,但提供材料学和基础工艺的革新思路,则要稳妥得多。
翌日,她带着厚厚一叠墨迹未干的稿纸,再次求见裴景之。
裴景之对于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在看到她呈上的那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和简易构图的稿纸时,深邃的眸中才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王爷相助寻亲,苏安与苏家村上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苏安语气诚恳,“此乃……一些杂学笔记,多与金石锻造、军械改良相关。其中关于‘钢’之锤炼效率提升、以及一些兵刃、甲胄的强化思路,或可与苏铁栓师傅正在研习的技艺相互印证。若能有所助益,提升军中将士武备,便是苏安报答王爷恩情于万一了。”
她没有夸大其词,只说是“杂学笔记”、“相互印证”。
裴景之接过稿纸,起初只是随意翻看,但很快,他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他虽不专精此道,但身为挂名军师,对军械优劣自有敏锐的洞察。
稿纸上那些关于如何通过控制炉温、调整燃料配比来提升“灌钢法”成功率,如何通过特定的折叠锻打纹路来均衡刀刃的硬度与韧性,甚至一些关于弩机结构、甲片编缀方式的奇思妙想,无不直指当前军工作坊面临的痛点与瓶颈!
这些思路,若是真能实现,哪怕只实现十之二三,所带来的战力提升,绝非简单的“成倍增长”可以形容!那将是质的飞跃!
裴景之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最终,他缓缓收回目光,手指摩挲着图纸,沉声道:“苏先生,此物……价值连城。若真能成,于国于民,功在千秋。”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这份‘回礼’,太重了。”
“王爷言重了。”苏安微微躬身,“能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心力,是苏安的荣幸。只愿这些粗浅之物,能助王爷,助战王,守我疆土,护我百姓平安。”
她的话诚恳而坦然。
裴景之凝视她片刻,将图纸仔细收好,放入一个锦盒之中,显然极为重视。
正事说完,书房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下来。
苏安注意到裴景之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以及书案上那几封显然是军报的信函,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王爷,可是边关……局势有变?”
裴景之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渠提国陈兵二十万于南云关外,近日调动频繁,小股斥候交锋不断。关内粮草……虽得红薯补充,支撑数月,但若战事绵长,仍是捉襟见肘。且对方骑兵精锐,来去如风,我军多以步卒为主,野战颇为吃力。”
他的声音平静,但苏安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巨大压力。二十万大军压境,粮草压力,骑兵劣势……这些都是悬在边关将士头上的利剑。
苏安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想起空间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红薯,看来还得让球球继续种植红薯。等再囤上一段时间再给捐一批。
至于骑兵……她不是军事家,无法提供战术。
但她有知识,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视野。
她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裴景之的背影:“王爷,苏安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但若王爷信得过,在粮草转运、军需统筹,或者……一些应对骑兵的取巧办法上,苏安或可整理一些先师提及的、或许有用的土法、巧思,供王爷参考。但凡有用得着苏安和苏家村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
她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将姿态放得很低,只承诺提供“思路”和“人力”。
但这对于此刻的裴景之而言,已是雪中送炭。
裴景之转过身,看着站在光影中,身形单薄却目光坚定的女子。
她就像一座看似平凡,却总能挖掘出惊人宝藏的矿山。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好。若有需时,本王不会与你客气。”
这一刻,一种超越简单合作者、甚至超越上下级的关系,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那是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彼此需要和逐渐积累的信任而形成的,更为牢固的纽带。
裴景之想起裴熠问他的话,苏先生真不能做我小婶婶吗?
他并未再看向苏安,怕眼神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她如此才华却尽心尽力为苏家村筹谋,想来对其亡夫深情不移。
他如何能……
苏安从裴景之处出来,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澈。
她以超越时代的知识为筹码,既回报了恩情,也为这个时代注入了些许变革的火种。
而裴景之这位盟友,显然比她想象的更为开明和务实。
为了苏家村的前程,也为了这片土地上那些渴望安宁的百姓,她义无反顾。
她相信,随着苏铁栓在匠作营的深耕,随着这些革新思路的逐步落实,战王麾下那二十万大军的锋刃,必将变得更加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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