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他并未像绝大多数弟子那样,立刻激发法阵,引动地火进行提炼。而是略微沉吟,似乎在调整自身的状态。随即,他双手缓缓抬起,虚按在那堆炎晶矿石之上,神情专注而平静。
下一刻,一幕让石室外,以神识窥探的墨砚舟心神剧震、几乎要失声惊呼的景象,赫然呈现!
只见陈平虚按的掌心之中,毫无征兆地,蓦地升腾起一缕火焰!这火焰色泽奇特,主体呈现出一种纯净无比的炽白色,但在那炽白的核心与边缘跃动的火苗中,却又隐隐透出一抹尊贵而神秘的淡金!这火焰甫一出现,整个石室的温度似乎并未像引动地火时那般骤然飙升,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净化”感弥漫开来,连空气中那些游离的、原本暴躁不安的火灵气,都仿佛被驯服了一般,变得温顺、平和了许多。火焰安静地跳跃着,散发出一种纯净无瑕、锋锐无匹的气息!
“灵火?!竟是天地灵火?!”墨砚舟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识海都因这巨大的冲击而一阵震荡,他连忙死死咬紧牙关,运转功法,才勉强压制住自身几乎要失控的气息波动,“不对!这形态,这气息……看着不似典籍中记载的任何一种已知的天地异火,倒更像是……修士性命交修的本命丹火?可他才筑基初期!筑基初期怎么可能凝练出本命丹火?!这怎么可能?!”
在他难以置信、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因火毒侵噬而产生了心魔幻觉的目光注视下,陈平已经开始操控着那团奇异的炽白灵炎,将凹槽中的炎晶矿石完全包裹。
灵炎灼烧之下,坚硬无比的炎晶矿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软化、熔解,其中的杂质被高效地分离、气化,析出颗颗晶莹剔透、宛如红宝石碎屑般的炎晶砂。然而,最令墨砚舟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并非这提炼速度,而是在这过程中,矿石中蕴含的那一丝丝阴损霸道、无孔不入的“地肺火毒”的结局!
那些足以让筑基修士都感到棘手、需要靠丹药徐徐化解的暗红色、带着污秽气息的火毒能量,在接触到那炽白灵炎的瞬间,竟如同残雪遇到了炽热的骄阳,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发出了极其细微、若非神识探查几乎无法听闻的“滋滋”声响,瞬间被灼烧、净化,化作缕缕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烟,彻底消散于无形!根本无法靠近陈平周身半分,更谈不上侵蚀其肉身与经脉!
甚至,墨砚舟凭借其强大的神识和炼丹师对能量变化的敏锐感知,能隐约察觉到,那炽白灵炎对于地肺火毒,似乎有着一种本能的、近乎“饥渴”的“吞噬”与“净化”欲望!其净化火毒的效率之高,过程之彻底,远超他所知的任何解毒丹药、功法或是法门!
“净化火毒……竟是能直接、彻底地净化火毒的灵火!”墨砚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激动、狂喜、难以置信等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身形,想要立刻冲进石室问个明白。他苦苦寻觅数十载,不惜自困于这地火殿,不就是为了找到一种能够根除自身火毒的方法吗?如今,这梦寐以求的希望,似乎就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死死盯着石室内,陈平那在全神贯注之下,显得异常熟练而稳定的操控灵炎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最初的狂喜与贪婪如同野火般掠过心头,但很快,便被更深的理智与数十年的阅历所压制,最终,化作了一丝无奈的苦涩和更加深沉的算计。
“此子……身怀如此逆天之秘,却甘愿蛰伏于我这偏僻的地火殿,日日完成这枯燥且报酬低廉的提炼任务,不显山不露水……这份心性,绝非寻常年轻弟子可比。强夺?”墨砚舟心思电转,瞬间分析着利弊,“且不说我如今修为跌落,状态十不存一,能否成功拿下他尚且两说。即便成功,这等与他性命交修、似丹火非丹火的奇异灵炎,强夺而来,恐怕也立刻就会灵性大失,甚至反噬自身,于我清除火毒未必有用……反而会彻底结下死仇,得不偿失……”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他不想太冒险。
“此事,急不得,也硬来不得……”墨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换一种方式……但在此之前,需得对此子有更深入的了解。”
墨砚舟转身离开了地火殿,他要出去一趟,凭借自己过往的一些人脉和关系,探听关于陈平的消息——他的来历,入门时间,在宗门内的表现,人际关系等等。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评估与陈平接触的风险,以及拟定谈判的筹码。
几日后,墨砚舟回到了地火殿,依旧坐在他那张破旧石凳上,仿佛从未离开。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那浑浊的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了然与决断。他开始在心中反复推敲、仔细斟酌接下来与陈平接触时,每一步的说辞与可能提出的条件。这关乎他能否抓住这唯一的生机,必须慎之又慎。
而石室内的陈平,此刻依旧全然不知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之一,已然暴露在他人眼中。他正全心沉浸在用炽金灵炎提炼炎晶砂的过程中,感受着灵炎在一次次精确操控中,与自身神识、灵力愈发紧密、如臂指使的联系,以及那在净化火毒、熔炼矿石时,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成长与壮大。他只觉得这次提炼比以往更加顺畅,灵炎似乎也格外“活跃”一些,却不知晓,一双复杂而焦灼的眼睛,早已穿透石壁,将他这最大的依仗,看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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