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大师技艺是顶天的，可这脾气……也是顶天的古怪。他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每三年，只接一单炼器生意。”
“三年一单？”陈平闻言，眉头顿时皱起。这规矩何止是古怪，简直是任性至极。修仙者寿元虽长，但三年时光也不算短，尤其对急需法器护身的修士而言。
“正是如此。”掌柜的摊了摊手，“而且，大师接活不看灵石多少，不看对方身份高低，全凭他当时的心情和对所要炼制法器的兴趣。听说曾有金丹前辈携重宝上门，只因那法器炼制过程在他看来‘毫无新意’，便被婉拒了。所以啊，道友，”他看了看陈平，“你若想请他炼器，怕是难了。我听闻，他近三年的那一单，早在半年前就被一位背景不小的主顾预定了，现在去，肯定是碰一鼻子灰。”
“为何定下如此规矩？”陈平不解，如此技艺，若放开接活，积累的资源恐怕早已惊人，何须如此？
掌柜的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困惑：“这就不清楚了。有人猜测他是为了精益求精，专心打磨每一件作品；也有人觉得他性情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更有甚者，说他身有隐疾，无法持续炼器……总之众说纷纭，公输大师自己也从未解释过。旁人问起，他多半是眼睛一瞪，直接赶人。”
陈平沉默片刻，心中念头急转。庚金之精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陈平希望自己的本命飞剑是由炼器大师炼制的，寻常炼器师炼制出来的东西恐难如意。公输衍既然是碎星城公认的第一炼器师，不去试试还真有点不甘心……
“多谢掌柜的告知。”陈平拱手谢过，心中已有了决断。无论如何，他要去这“百炼居”走一遭。
按照掌柜的指点，陈平穿过熙攘的街道，来到了城西的器鼎巷。此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金属、矿石灼烧后的气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巷子深处，果然有一间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铺面，门楣上挂着一块饱经风霜、字迹模糊的木匾——“百炼居”。与周围那些装饰华丽、灵光闪耀的店铺相比，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
陈平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店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只有几个空荡荡的货架，上面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一个看起来像是学徒的年轻炼气修士正趴在柜台后打盹，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客官……有何贵干？”学徒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在下欲求见公输大师，商议炼器之事。”陈平平静道。
那学徒一听“炼器”二字，仿佛瞬间清醒了不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位前辈，您来得不巧，家师早有规矩，三年内的一单生意已定，不再接活了。您还是请回吧。”
“可否带我前去见一见令师，无论成与不成这点小小心意权当给道友的辛苦费了。”陈平说着，悄然递过去十几块灵石。
学徒看着陈平手中的灵石，眼睛一亮，熟练的收了灵石：“那好吧，前辈且随我来。”
穿过那道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入百炼居的后堂，一股与外界喧嚣截然不同的沉闷燥热感扑面而来。这里的空气仿佛凝滞，混杂着经年不散的金属熔炼气、某种焦糊味。
后堂比前厅更为杂乱，四处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矿石胚料、半成品的法器构件，以及一些绘制着复杂符文线条的皮卷。墙壁被烟熏得发黑，地面散落着金属碎屑。而在堂屋最内侧，一座看似寻常、却隐隐有灵纹流转的暗红色炼炉旁，一位老者正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子，对着一块泛着青光的金属板敲敲打打。
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件沾满油污和灼痕的灰色短褂，裸露的臂膀肌肉精悍，却布满了点点暗红色的疤痕，像是常年被火星溅射所致。头发灰白，随意地用一根铁簪束在脑后，显得有些凌乱。
“师父，这位前辈想请您炼器。”学徒恭敬地禀报道。
敲打声戛然而止。老者并未立刻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沉闷如破风箱般的冷哼：“规矩不懂吗？三年一单，今年的活儿，半年前就定下了。让他走。”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烦躁。
陈平并未因这逐客令而退缩，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落云宗弟子柳明轩，冒昧来访，确有一件紧要法器，非大师这等技艺不能炼制。还望大师拨冗一听。”
“落云宗？”公输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容比陈平想象的更为苍老一些，皱纹深刻，如同刀劈斧凿，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能洞穿金石。然而，在这份锐利之下，陈平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力掩饰的痛苦与浑浊他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暗红，呼吸之间，胸口的起伏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滞涩。
公输衍的目光在陈平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不耐：“柳明轩？没听说过。落云宗的弟子又如何？老夫的规矩不会破。炼器非是儿戏，需心神合一，耗日持久。老夫精力有限，你请回吧。”他挥了挥手，那布满灼痕和老茧的手掌，指关节略显粗大，动作间带着炼器师特有的沉稳，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感。
陈平见到公输衍抬头的那一刻便是心中一惊，暗道：“这公输衍的气息和脸色，怎么与墨师兄当初一般无二，莫非也是中了火毒，只是......他的火毒似乎要比墨师兄的轻一些，炼器......应当没错了，且试试......”
打定主意，手掌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瓶身温润，隐隐透出清凉之意。他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清冽中带着莲花幽香的丹气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周遭几分燥热。
“大师规矩，晚辈自然知晓，不敢强求。只是晚辈机缘巧合，偶得此丹，不知这丹药是否对大师有所裨益。此乃‘青莲丹’，对于因地火、毒焰所致之沉疴，颇有压制奇效。”陈平将玉瓶轻轻置于身旁一个还算干净的金属架上，语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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