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钟穿透薄雾，在山峦间回荡。镇魔阁的院落里，林峰正盘膝坐在青石上，运转阴阳镇魔功。金黑两色的气流在他周身缓缓流转，如同呼吸般规律，每一次吐纳，都有细微的天地灵气被吸入体内，融入丹田的太极气旋中。
“林阁主，青州北部传来急报。”赵雷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自大典后，他便主动申请加入镇魔阁，态度恭敬了许多，却总带着点刻意的拘谨。
林峰收功睁眼，金黑光芒在眼底一闪而逝。他起身开门，接过赵雷递来的玉简，注入灵力后，眉头渐渐蹙起。
玉简上记载着青州北部“黑风岭”的异动——当地村民称，近日常有黑影夜间出没，盗取牲畜，甚至有猎户被吸走精血，死状与血影教的手法相似，但现场却残留着正道修士的灵力波动。
“正道灵力？”苏沐雪恰好端着药茶走来，闻言好奇地看向玉简，“会不会是栽赃嫁祸？”
“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排除……”林峰沉吟道，“有些正道修士对魔气太过偏执，说不定会用极端手段‘净化’被魔气沾染的人或物，最终走向另一种极端。”
赵雷脸色微变：“林阁主是说……有正道修士堕入魔道了？”
“未必是堕入，更可能是理念扭曲。”林峰将玉简收起，“备剑，我们去黑风岭看看。”
……
黑风岭位于青州与北漠的交界处，山岭连绵，林木茂密，常年刮着带着沙砾的狂风，故而得名。岭下有个百十户人家的村落，此刻却家家闭户，街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啃食着腐烂的菜叶，显得格外萧索。
林峰三人找到村老时，老人正蜷缩在土坯房的角落，怀里抱着一个哭闹的孩童，见到身着青云宗服饰的三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又带着点希冀。
“仙长……你们是来除妖的吗？”老人的声音嘶哑，“那黑影太可怕了，小张猎户被发现时，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就像……就像被恶鬼啃过一样。”
“老人家别怕，我们会查清楚的。”苏沐雪轻声安抚，指尖泛起淡绿灵光，落在孩童额头，让他渐渐止住了哭声，“您能说说，那黑影出现时有什么异状吗？比如特殊的光芒或声音？”
老人想了想，颤抖着说：“有！每次黑影来的时候，天上都会闪过白光是……不对，是带着点青色的光，就像……就像仙长们用的法术。”
青色的光？林峰与苏沐雪对视一眼，心中疑窦更甚。青云宗的灵力是青色，难道真的是青云宗弟子所为？
“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林峰起身，镇魔石在胸前微微发烫，却没有传来强烈的魔气警示，只有一种……混杂着灵力与戾气的紊乱气息。
案发现场在黑风岭深处的一片松林里。地面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发黑，周围的松树叶片枯黄，树干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种锐器刺穿。
苏沐雪蹲下身，指尖轻抚过血迹，探灵珠在她掌心泛起微弱的红光：“不是魔气，是……被强行剥离的生魂气息，剥离手法很粗糙，带着明显的灵力波动。”
林峰走到一棵松树前，抚摸着树干上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隐约能看到灵力灼烧的痕迹：“是‘裂风指’的手法，而且用的是青云宗的《清玄诀》灵力运转路线，但指力中带着一股暴戾之气，显然修炼者心术不正。”
赵雷脸色发白：“裂风指是外门弟子都能学的基础指法，难道真的是我们宗门的人？”
“未必是本宗弟子，也可能是其他正道宗门的。”林峰摇头，目光扫向松林深处，“镇魔石感应到，紊乱的气息源头就在前面。”
三人顺着气息追踪，穿过松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传来的灵力波动，时强时弱，还夹杂着压抑的嘶吼。
林峰示意两人噤声，悄然拨开藤蔓。山洞里光线昏暗，正中央的石台上，绑着一只皮毛灰黑的野狼，狼的四肢被铁索锁住，眼中满是惊恐。石台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青年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青色灵力在他掌心凝聚，却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黑气，不断注入狼的体内。
“就是他！”赵雷低呼，“他是丹霞宗的弟子，名叫陈志，三个月前曾来青云宗交流，我见过他！”
丹霞宗是青州的二流正道宗门，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行事风格比青云宗激进得多。
此时，陈志正喃喃自语，眼神狂热：“快了……只要再吸收十只妖兽的精血灵力，我的‘青罡噬魂术’就能大成，到时候就能彻底净化这黑风岭的魔气，成为真正的除魔英雄！”
他掌心的青色灵力猛地暴涨，野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而陈志的气息却强盛了几分，眼底的黑气也更加浓郁。
“住手！”林峰怒喝一声，冲进山洞，“你这是在修炼邪术，不是除魔！”
陈志被吓了一跳，看到林峰胸前的镇魔石，脸色骤变：“是你！青云宗的林峰！听说你勾结魔道，融合了魔核？果然身上带着股邪气！”
“我是否勾结魔道，轮不到你这个用邪术虐杀生灵的人来评判！”林峰的声音冰冷，“你用正道灵力强行剥离生魂精血，与血影教的邪魔何异？”
“我是在除魔！”陈志嘶吼着，眼中黑气翻涌，“这些妖兽沾染了魔气，就该被净化！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他猛地挥出一掌，青色灵力带着黑气，如同利爪般抓向林峰：“你这种与魔为伍的败类，也配管我？”
林峰侧身避开，镇魔石金光大盛：“执迷不悟！今天我就替丹霞宗清理门户！”
金黑力量在他掌心凝聚，却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罩，将陈志笼罩其中。光罩内，金光不断净化着他体内的黑气，黑雾则疏导着紊乱的灵力，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啊！你对我做了什么？”陈志在光罩中挣扎，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放开我！我是正义的！我没有错！”
“你错了。”林峰的声音平静却有力，“真正的除魔，是守护生灵，而非以正义之名行杀戮之实。你被‘非黑即白’的执念困住，早已偏离正道。”
光罩中的金光与黑雾渐渐融合，形成太极图案。陈志的挣扎越来越弱，眼底的黑气慢慢消散，眼神从狂热变得迷茫，最终化为痛苦的悔恨。
“我……我错了……”他瘫坐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我看到张猎户被妖兽所伤，就以为他也沾染了魔气，一时糊涂……”
原来，陈志发现黑风岭有低阶妖兽出没，便自告奋勇前来除魔。但他心性偏激，看到被妖兽抓伤的猎户，竟认为对方已被魔气污染，用裂风指杀了他，事后又怕被发现，便开始用邪术吸收妖兽精血，想提升实力后再“嫁祸”给魔道。
林峰收回光罩，看着失魂落魄的陈志，心中五味杂陈。这便是极端正邪观念的恶果——以正义为幌子，行邪恶之实，比真正的魔道更令人心寒。
“将他带回镇魔阁，交由丹霞宗处置。”林峰对赵雷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赵雷点头，押着陈志离开，看向林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理解——或许，林阁主的“平衡之道”，才是真正能避免这种悲剧的方法。
苏沐雪走到林峰身边，轻声道：“你好像有心事？”
林峰望着山洞外的天空，镇魔石传来一阵微弱的共鸣，像是在呼应他的思绪：“我在想，中州的局势会不会也是这样？用极端的手段对抗魔道，最终却变成了另一种魔道。”
正说着，他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起，是玄阳真人发来的消息。注入灵力后，玄阳真人的声音带着凝重传来：“林峰，中州传来急报，‘天衍宗’与‘幽冥谷’在边境开战，天衍宗竟动用了禁术‘焚天诀’，导致千里之地化为焦土，死伤无数……”
林峰心中一沉。天衍宗是中州正道大宗，与青云宗素有往来，竟会动用禁术？看来中州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回宗门吧。”林峰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青州的事还没了结，中州的风暴又要来了，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苏沐雪点头，与他并肩走出山洞。黑风岭的狂风依旧呼啸，但两人的步伐却异常沉稳。
有些道理，总要在亲历过矛盾与挣扎后，才能真正明白。而他的“平衡之道”，或许不仅能守护青州，还能在未来的中州风云中，找到一条真正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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