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死界的风裹挟着忘川河的潮气,像浸了冰碴的丝绸拂过脸颊。林峰站在奈何桥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万界剑的剑柄——那上面还残留着与虚无之影碰撞时的灼热感,此刻却被幽冥的寒气一点点抚平。剑身流转的七彩光芒映在忘川河面上,惊起几缕游弋的魂雾。
“他终究是回家了。”苏沐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将《幽冥死界录》卷好,竹简边缘的磨损处还沾着忘川河的黑泥。当年阿木总说,死后要魂归青云,没想到最后是在这儿踏上轮回路。她望着阿木的魂灯化作白光融入轮回之门,忽然想起他被罚抄《镇魔经》时,总在竹简边角画歪歪扭扭的灵溪。
灵溪蹭了蹭她的手背,碧绿的眼眸里映着河面上漂浮的幽绿魂灯:“轮回是新的开始呀。说不定下辈子,他能做个不用打打杀杀的书生呢。”小家伙的尾巴扫过河面,惊起一圈圈涟漪,将魂灯的倒影搅成细碎的翡翠。
林峰轻笑一声,揉了揉灵溪的头发。这小家伙总爱说些孩子气的道理,却总能戳中最本质的东西。他转头看向阴司使者,对方依旧拄着那根刻满鬼纹的哭丧棒,青灰色的皮肤在魂灯光照下泛着石质的冷感。
“转轮王那边,还需要我们帮忙吗?”
阴司使者缓缓摇头,眼眶里的幽绿鬼火跳了跳:“王说,轮回核心的力量正在自行修复,只是那些被虚无阴火吞噬的魂体……怕是回不来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王让我转告各位,幽冥死界欠你们一份情。以后若有亡魂需要引渡,只需持此令牌,忘川河的摆渡人会为你们开绿灯。”
他递过一块黑色令牌,上面用阴火烙着一个“轮”字,入手冰凉,像是一块凝固的夜露。林峰接过令牌,指尖刚触碰到表面,就听到一阵极轻的呜咽,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魂体在牌中低语。
“多谢。”
苏沐雪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扫过奈何桥两侧的轮回壁画——那些被灰金色气息覆盖的扭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流畅的生死循环图。一只新生的魂蝶从壁画中飞出,翅膀上沾着淡淡的金光,绕着他们飞了三圈,才朝着轮回之门的方向飘去。
回程的传送阵设在幽冥死界的“往生殿”,那是一座由白骨与黑曜石砌成的宫殿,殿顶的穹窿上镶嵌着无数魂晶,每一颗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微光,代表着不同界域的亡魂。传送阵就刻在大殿中央的白玉台上,纹路与光明天界的阵盘相似,只是边缘多了几圈幽冥特有的鬼纹。
“启动阵法需要‘三生石’的粉末。”阴司使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粉末,凑近了能闻到一股陈旧的泥土味,“这是从轮回之门门槛上刮下来的,蕴含着最纯粹的轮回之力,能稳定跨界传送。”
他将粉末均匀地撒在阵眼上,粉末一接触到白玉台,就化作缕缕青烟融入阵纹。传送阵缓缓亮起,幽绿的光芒顺着纹路游走,将整个往生殿照得如同白昼。白骨廊柱上的魂蝶被惊起,在幽绿光芒中振翅,翅尖的金光与阵中的绿光交织,仿佛在跳一支送别的舞。
“此去一路顺风。”阴司使者对着他们躬身,哭丧棒在地面顿了顿,发出“咚”的闷响,像是在为他们敲开归途的门。
林峰三人站进阵中,苏沐雪下意识地抓紧了《幽冥死界录》,灵溪则紧紧贴着林峰的腿,碧绿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不断闪烁的阵纹。当光芒彻底亮起时,林峰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幽冥宫殿——白骨砌成的廊柱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魂蝶,正对着他们扇动翅膀,翅尖的金光与阵中的绿光交织在一起,温柔得不像在这亡魂之地该有的景象。
传送的眩晕感比来时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再次脚踏实地时,鼻尖涌入的是青云宗特有的松木香,耳边传来熟悉的晨钟,撞得空气都在发颤。
他们站在青云宗的“望月台”上,脚下是光滑的青石板,上面还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倒映着初升的朝阳。远处的云海翻涌,金色的阳光从云隙中泼下来,给连绵的山峰镀上一层金边,与幽冥死界的铅灰色天空判若两个世界。
“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师妹抱着一摞典籍从台阶下跑上来,绛红色的裙摆在风里扬起,像朵炸开的花,“师父说你们要是今日还不回,就要派大师兄去幽冥死界寻人了!”
她跑到近前,才发现三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幽冥寒气,不由咋舌:“哇,幽冥死界是不是真的像话本里说的,到处都是鬼火呀?灵溪有没有见到长着三只眼睛的判官?”
灵溪被她问得晕头转向,只好摇着尾巴躲到林峰身后,惹得小师妹咯咯直笑。苏沐雪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别吓孩子,快去把典籍送回藏经阁,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小师妹吐了吐舌头,抱着典籍跑开了,裙角扫过台阶上的青苔,留下一串浅浅的绿痕。
“还是这儿舒服。”苏沐雪深吸一口气,松木香混着草木的清香钻进肺里,让她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肩膀,“幽冥的阴气太重,待久了骨头缝里都发冷。”
林峰走到望月台边缘,俯瞰着山脚下的青云宗。练剑场上,新入门的弟子正在扎马步,稚嫩的吆喝声顺着风飘上来;膳堂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隐约能闻到米粥的香气;藏经阁的飞檐下,几只信鸽正梳理着羽毛,准备带着书信飞向其他宗门。
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有烟火气,有少年气,有日复一日的修行与等待,不像幽冥死界,连风里都带着终结的味道。
“大师兄!”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大师兄穿着灰布短打,肩上扛着一把重剑,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刚练完剑,“师父在演武场等你呢,说是要考考你这趟出去,剑法有没有退步。”
林峰笑了笑,握紧了腰间的万界剑。剑身在朝阳下泛着七彩流光,那是混沌、秩序、源初、生命、轮回……所有力量交融的颜色。
“走吧。”他对苏沐雪和灵溪扬了扬下巴,“让师父看看,我们在外面可不是只会闯祸。”
灵溪“汪”了一声,率先冲下台阶,碧绿的身影在青石板上跳跃,像一颗滚动的绿宝石。苏沐雪跟在后面,手里的《幽冥死界录》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竹简上的幽冥符文与青云宗的晨光重叠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林峰最后走下望月台,脚步落在台阶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他想起幽冥死界的奈何桥,想起忘川河上的魂灯,想起轮回之门的白光,想起虚无之影消散前那声绝望的嘶吼。
那些黑暗与挣扎,终究是为了守护眼前的光明——守护练剑场上少年的吆喝,守护膳堂的米粥香,守护信鸽翅膀扇动的风,守护每一个平凡却安稳的清晨。
他抬头望向青云山的主峰,那里云雾缭绕,师父常说,山顶的云海之上,藏着修行者最终的道。以前他总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境界,可现在,他好像懂了——所谓的道,从来不是孤高的俯瞰,而是踏遍黑暗后,依然能守护光明的勇气。
万界剑在腰间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林峰握紧剑柄,加快了脚步,晨钟的余韵在山谷里回荡,为这段跨越万界的旅程,画上了一个温暖的逗号。
因为他知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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