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她,眼睛在月光下眯了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又危险的话题,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略带玩味的探究:“为什么?是觉得我这个朋友不够称职?”
这下意识冒出的粤语和那审视的目光,让他瞬间变回了那个精于算计的港城大少,在评估着这场对话的走向和价值。
看到他这副姿态,陈白露反而抬起头,直接迎上他那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 “我的意思是,我离过婚,有两个孩子。我的人生,大概率不会再围着婚姻两个字打转了。”
她顿了顿,清晰地看进他眼底,
“但是,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只是交往。”
顾清宴脸上的玩味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第一次在谈判桌上完全误判了对手的底牌,整个人愣在原地,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随即涌上的是难以置信。
最后,一种极为纯粹的、近乎傻气的惊喜,猛地炸开,将他平日里那副精明样冲得七零八落。
“你……讲真?”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刹住,转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试图找回平日里的镇定,却失败得彻底,最后竟低低地爆了句粗口,“……顶!(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平复巨大的情绪波动,再看向她时,眼神亮得惊人,那点港式大少的油滑彻底不见了,只剩下再直白不过的欢喜:“我点会介意?我……我唔知讲乜好,总之,我好开心!”
看着他这副罕见的、毫无伪装的手足无措,与他平日形象形成巨大反差,陈白露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山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清香,也吹散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
一阵短暂的、带着点傻气的沉默后,陈白露率先想起了现实。
“欢欢和雪儿请假太久,该回去上学了。你公司那边,也耽搁了不少事吧?”
顾清宴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闻言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系,都堆了不少事。”
“你先带她们回S市吧。”
陈白露看着他,语气平和而坚定,“等我这边把观里的事务理顺,走上正轨,交给无尘师兄代为管理……”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沉沉的夜色,她没忘记,答应过顾勤舟的事情。
彼时,她还需要前往港岛一趟。
“到时候,我也会回S市。”
顾清宴眼睛更亮了,他压下心头的激荡,用他那特有的、混合着认真与些许痞气的语调应道:“好啊。那……我们在S市等你。”
“我们”这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自然,仿佛已经将她和两个孩子,都划进了他未来的生命里。
两人并肩往回走,山路幽静,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手臂在摆动间不经意地触碰,一种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滋长。
顾清宴感觉碰到她手背的皮肤像着了火,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用整个手掌包裹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陈白露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他的手心滚烫,熨帖着她微凉的皮肤,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感顺着相贴的肌肤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虽然结过一次婚,但与林家栋在一起时,更像是完成一项任务,从未有过这种令人心慌意乱、脸颊发烫的触碰。
和顾清宴在一起的感觉,是全新的,让她意识到,原来心动是这样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牵着手,一路走到后殿附近,灯火与人声渐近。
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几乎是同时,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
指尖的温热骤然离去,但那滚烫的触感却已烙印在彼此心里。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便各自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模样,前一后走进了光晕之中。
晚上,刘姐单独住一间房。
陈白露亲自给两个女儿洗澡。
氤氲的水汽里,欢欢玩着泡泡,雪儿则乖巧地帮妈妈递毛巾。
躺在床上,陈白露将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搂在怀里。
“明天就要跟刘阿姨和顾叔叔回S市了,要乖乖上学,知道吗?”她轻声说。
“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欢欢仰起小脸问。
“妈妈还要在这里忙一阵,等把事情都处理好,就回去找你们。到时候,带你们去最好的游乐场,好不好?”
“好!”
欢欢用力点头。
雪儿则更懂事地往妈妈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妈妈,你要快点回来。”
“嗯,妈妈保证。”
陈白露亲了亲两个女儿的额头。
这一夜,两个孩子都紧紧地挨着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妈妈就不见了。
同一片清辉下, 另一边,顾清宴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心里像揣着一团火,激动于关系的突破,但陈白露那句“人生,大概率不会再围着婚姻两个字打转”又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在他心尖最不设防的那块软肉上,带来一丝清晰的、带着凉意的失落。
他以前谈女朋友,从未想过未来,陈白露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安定下来,甚至连同她的两个孩子,他都做好了视如己出的准备。
他翻了个身,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又释然:来日方长,顺其自然吧,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次日,顾清宴带着刘姐和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山门前,陈白露摸了摸女儿们的头,对顾清宴只简单说了句:“路上小心。”
“放心。”顾清宴看着她,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两个字里。
送走他们,陈白露脸上的温情瞬间收敛。
她立刻打电话给李特助:“李特助,之前请你帮忙物色的财务和人事管理团队,找好了吗?”
“陈小姐,已经找好了,是国内顶尖的团队,明天就能到位。”
“好。另外,请转告顾先生,道观这边事务一了,我会即刻动身前往港岛。”
“明白。”
刚挂断电话,苏无尘便步履匆匆地赶来,面色凝重:“白露,你回来了……那些人闹起来了,说要罢工!”
陈白露眉头一皱,心知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与苏无尘快步走向前殿广场,只见黑压压聚了数十人,昨日闹事的明辉赫然站在最前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见陈白露到来,明辉立刻高声喊道:“陈白露!白观主为道观操劳一生,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你不仅不给他风光大葬,反倒自己大鱼大肉过起生日!你如此不仁不义,有什么资格当观主!”
“就是!我们不认你!”底下众人纷纷附和。
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观主之位,当然该由白观主的儿子白志勇继承!古代皇帝驾崩,还有太子登基呢!”
陈白露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白志勇贼心不死,在背后怂恿。
苏无尘上前一步,声如洪钟:“祖师爷立下规矩,统领一观者,需是受过三洞大箓的高功法师!你们在场这些人,受过箓的,站出来我看看!”
众人一阵骚动,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应声。
明辉强辩道:“没受箓又如何?我们在这道观干了八年、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陈白露是哪里蹦出来的?我们就是不认她!让她滚出道观!”
“对!滚出去!”人群再次被煽动起来,群情汹涌。
就在这片喧嚣达到顶点的刹那,陈白露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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