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管道,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埃混合的味道。
肩膀被能量光束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胸口那枚印记更是灼痛得像是要烙进骨头里,疯狂提醒着他眼前两个步步紧逼的煞星。
蛛网小队的头领,还有那个脸上带疤,眼神凶戾的壮汉,一左一右,封住了他可能逃窜的路。
头领手里那把造型奇特的能量短刃泛着危险的冷光,而刀疤脸壮汉则挥舞着那根看起来能砸碎骨头的狼牙棒,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小子,把从下面带出来的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声音粗壮。
林怀安没吭声,只是握紧了手中那根沾着不知名油污的铁棍。
这玩意儿对付狼牙棒,跟烧火棍差不多。
他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混乱的战场。
陈寻那边,她如同鬼魅般在管道与废弃机械间穿梭,短刃每一次精准的挥出,都必然在一个敌人身上留下致命的伤口,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心悸。
但她同时被两名蛛网成员和一名幸存的掠夺者缠住,暂时无法脱身。
而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正孜孜不倦地追着那个持有能量枪的蛛网成员满场跑。
归序的光晕时而凝聚,时而扩散,灵活地躲避着乱射的能量光束,执着地想要靠近那支枪,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另外两名蛛网成员气急败坏地攻击着祂,能量光束四处乱飞,误伤友军,引得骂声一片,反倒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这“破烂王”……
林怀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荒谬感。严观教授用生命换来的真相此刻清晰地回荡在他脑海。
归序,这个所谓的“管理员”或“清洁工”,其本质就是规则与本能的具象化,被强烈的情感能量吸引,进行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收集”与“清理”。
其行为逻辑冰冷扭曲,却并非无法理解,甚至……存在着可以被利用的“缝隙”。
就在刀疤脸壮汉狞笑着高举狼牙棒,准备砸下的瞬间,林怀安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扑向旁边一堆散落的缠绕着电线和小型金属零件的工业垃圾。
他的动作吸引了归序的注意。
那团幽蓝光晕原本正试图包裹住能量枪的枪管,感受到这边陡然爆发的更加浓烈且复杂的“情感”波动。
那堆破烂上承载着工人日复一日的枯燥,偶尔闪现的创造火花,以及被废弃的不甘与无奈。
祂立刻舍弃了快到嘴的“零食”,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嗖”地一下转向,朝着林怀安的方向飘来。
“妈的!什么鬼东西!”刀疤脸壮汉一棒砸空,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他愕然看着那团不祥的蓝光直冲自己……
旁边的垃圾堆而来。
林怀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在垃圾堆里迅速扒拉,抓起一个似乎是从某个控制台上拆下来的布满油污的旧按钮板,上面还连着几根断裂的彩色电线。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块按钮板朝着刀疤脸壮汉的脸用力砸了过去。
“操!”壮汉下意识挥手格挡。
按钮板撞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然后弹开。
但就在这一瞬间,归序的光晕已经到了。
祂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旺盛生命力和暴怒情绪的壮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块飞出去的按钮板上。
幽蓝的光晕如同流体般包裹住按钮板,上面残留的属于人类工匠的微弱“专注”与“控制欲”的情感痕迹,如同水滴落入海绵,瞬间被吸收殆尽。
按钮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脆弱,最后化作一撮飞灰,从光晕中飘散。
刀疤脸壮汉看得目瞪口呆,背后惊出一身白毛汗。
这玩意儿碰一下,东西就没了?
然而,归序“消化”完这个小点心后,光晕转动,立刻锁定了新的目标。
刀疤脸壮汉脖子上挂着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兽牙和粗糙金属片穿成的吊坠,散发着蛮横,占有和一丝血腥的气息,显然是他从某个副本或者敌人那里夺来的战利品。
幽蓝光晕毫不迟疑地扑向吊坠。
“滚开!这是我的!”刀疤脸壮汉又惊又怒,挥舞着狼牙棒试图驱赶。
但狼牙棒穿过幽蓝色光晕,如同打中空气,毫无作用。
归序的光晕已经触及了吊坠。
“呃啊!”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灵魂被撕掉了一块,眼神瞬间失去光彩,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地尘土。
那兽牙吊坠在他倒地时已然碎裂,失去所有光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旁边的蛛网头领看得瞳孔骤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诡异的蓝色光球,其威胁性远在眼前这个看似狼狈的小子之上。
而且,它似乎可以被那个小子用某种方式引导?
头领当机立断,不再理会林怀安,厉声喝道:“所有人!优先集火那个蓝色光球,用高频能量干扰!”
还能动弹的几名蛛网成员闻言,立刻试图调整攻击模式。
那名被追着跑的家伙更是咬牙,将能量枪调到过载模式,枪口凝聚起刺眼的白光,对准了归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寻抓住了机会。
与她缠斗的几人注意力被归序吸引的刹那,她如同潜行的猎豹,短刃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割开了最后一名幸存掠夺者的脚踝,在其惨叫声中,身形一闪,已突进到那名试图过载射击的蛛网成员身后。
短刃毫无阻碍地从其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能量枪凝聚的白光骤然熄灭。
陈寻拔出短刃,看也没看倒下的尸体,目光冷冽地扫向那名蛛网头领。
头领心中一寒,知道大势已去。
手下死的死,被牵制的被牵制,还有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在场上乱窜。
他狠狠瞪了林怀安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一个管道缺口疾奔而去,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黑暗里。
头领一跑,剩下的两名蛛网成员更是无心恋战,虚晃一招,也朝着不同方向仓皇逃窜。
工厂管道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团幽蓝光晕在吸收了兽牙吊坠能量后,慢悠悠漂浮着,发出满足的细微嗡鸣。
林怀安脱力般地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拳头,铁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靠着管道滑坐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信息污染的余波还在脑仁深处一抽一抽地疼,但比刚才那种要被撕碎的痛苦好多了。
陈寻走到他身边,短刃上的血迹在她黑色的衣裤上并不显眼。
她看了看林怀安苍白的脸,又瞥了一眼那团似乎“吃饱了”变得安静些的归序,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一个小包里掏出半瓶干净的水和一小卷绷带,递了过去。
林怀安接过,低声道:“谢谢。”
他先灌了几口水,滋润了一下干得发痛的喉咙,然后熟练地用绷带处理肩膀上被能量光束擦伤的灼痕。
伤口不深,但看着吓人。
“老李和小王呢?”林怀安一边包扎一边问。
陈寻指了指一堆巨大的阀门组后面:“躲着呢,没死。”
她话音刚落,老李就颤巍巍地从阀门后面探出头,脸上又是灰又是汗,小王紧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些人都走了?”老李哆哆嗦嗦地问,眼睛还警惕地四处张望。
林怀安点了点头,没多解释。
他目光转向那团幽蓝光晕。
归序此刻的状态似乎比在竖井里时稳定了一些,虽然光晕边缘依旧有细微的白色能量余烬在飘散,但那种明灭不定的频率降低了,漂浮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像是在消食。
祂甚至开始慢悠悠地在战场上空盘旋,光晕扫过那些倒毙的尸体,掠过他们身上携带的各种零碎物品。
破损的武器,有些奇特的饰品,甚至是从数据坟场带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儿。
不过,似乎因为刚刚“饱餐”了一顿,祂对那些散发着较弱或寻常情感波动的物品暂时失去了兴趣,只是“浏览”,并未再动手收集。
林怀安看着祂,心情复杂难言。
愤怒吗?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更多的是一种洞悉后的沉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严观的理论在他脑中回响。
归序,这个强大的非人的存在,本质上只是一个被本能驱动的“清洁工”。
祂追逐情感能量,如同野兽追逐猎物,无关善恶,只是生存需要。
而自己,因为身上携带着那些承载了特殊甚至矛盾情感的“藏品”,在祂的感知里,大概就像是一顿香气四溢的自助大餐。
理解归序,就像是掌握了一把双刃剑。
既看到了祂行为模式中的漏洞可以利用来自保甚至对敌,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隐藏在恐怖表象下冰冷的悲哀。
就在这时,归序的光晕飘到了之前被陈寻干掉的那个试图过载能量枪的蛛网成员尸体旁。
光晕微微下沉,似乎在探查什么。几秒后,祂从尸体破烂的衣物下,“勾”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表面有着细微电路般纹路的黑色薄片。
薄片的一角,似乎还沾染了一点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就在黑色薄片被归序的光晕触碰到的刹那,林怀安清晰地感觉到,归序那原本因为“饱腹”而显得有些慵懒的波动,骤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几乎化为实质的“饥饿感”,从幽蓝光晕中汹涌而出。
祂不再理会其他任何东西,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了那枚小小的黑色薄片上。
光晕紧紧包裹住薄片,试图将其“吸收”或者“拆解”,那姿态,比之前对待任何物品都要急切和执着。
林怀安猛地站起身,连肩膀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他认得那东西。
那是严观教授所在研究机构特制的高密度信息存储载体。
严观在之前肯定将最核心的研究数据和关于空间的部分真理,紧急备份并尝试传输。
而这份备份,极有可能就在这片载体上。
这份情感与信息的浓度与价值,远超之前归序收集的任何一件物品。
“不行!”林怀安脱口而出,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
归序的光晕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波动了一下,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黑色薄片上,传递出清晰的拒绝和警告意味。
这是祂的“猎物”,不容觊觎。
林怀安在离光晕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心脏砰砰直跳。
他看着那团幽蓝光芒包裹着承载了严观遗志的载体,看着归序那副势在必得的“饥饿”模样,之前那种复杂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这一次,他没有愤怒地斥责,也没有徒劳地试图抢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归序,眼神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了然。
他明白了。
归序想要的,不是薄片本身,而是其上附着的的情感能量,以及那些可能触及空间本质的冰冷信息。
这对归序而言,是前所未见的“珍馐”,是无法抗拒的吸引。
“你要的……”林怀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却异常平静,“……是这个吗?”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抢那薄片,而是指向被光晕包裹的载体。
归序的光晕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处理他这个突兀的举动。
那股强烈的“饥饿感”依旧,但针对林怀安的敌意似乎减弱了一丝。
林怀安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平静的,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说道:“但这东西,现在不能给你。”
幽蓝光晕的波动明显加剧了,白色的余烬飘散速度加快,显示出其内部逻辑正在处理这个“拒绝”信息。
陈寻握着短刃,警惕地看着这一幕,随时准备出手。老李和小王更是大气不敢出,缩在阀门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林怀安没有退缩,他迎着那团代表未知与危险的光晕,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志:“它不属于你。”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目光坚定地看着归序。
“把它,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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