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的手心微微出汗,金属门把手的冰凉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稍微缓解了一点因紧张而产生的燥热。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铁锈和陈腐灰尘的空气依旧令人作呕,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肩膀上的归序光晕稳定地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没有传递任何额外的警告,这多少给了他一些底气。
用力一推。
门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并不刺耳,但在死寂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后的景象比他预想的更加昏暗,只有墙角那个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应急指示灯提供着有限的光亮,勉强勾勒出向上和向下延伸的,没入深邃黑暗的楼梯轮廓。
他迅速侧身进入,反手轻轻带上门,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缝隙,算是给自己留了个退路。
虽然不知道这退路有没有用。
后背贴上粗糙冰冷的水泥墙面,刺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但也让高度紧张的神经稍微清醒了一些。
楼梯间比走廊显得更加,墙壁是裸露的水泥,布满了大片斑驳的污渍和几道仿佛被什么巨爪划过留下的痕迹。
空气凝滞,灰尘在惨绿的光束中无声飞舞。
他低头,看向通往楼下的楼梯。
果然,如同大纲提示的那样,被乱七八糟的桌椅,甚至还有几个破损的木质货架堵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通行。
那么,只剩下向上一条路。
他的目光落在台阶上。
那里,有着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黏稠地涂抹在粗糙的水泥台阶边缘,形成了一道清晰的拖痕,一路向上延伸,没入上方的黑暗中。
这痕迹新鲜得让人心头泛凉,显然不久前才有从这里经过,并且状态不容乐观。
看来没得选了。
林怀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沿着楼梯边缘,选择那些看起来相对结实且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动。
归序的光晕如同一个忠诚的小型探照灯,悬浮在他前方大约半米的位置,幽蓝的光芒扫过前方的台阶和扶手,似乎在提前探测着潜在的危险。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脚掌先轻轻接触地面,确认稳固后再缓缓放下重心。
整个楼梯间里,只有他自己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以及那仿佛无处不在的浓郁的血腥味和陈年霉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走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拐角平台时,归序的光晕突然停顿了一下。
林怀安立刻刹住脚步,身体紧贴着墙壁,屏息凝神向前望去。
平台靠近墙壁的位置,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背对着他,正佝偻着腰,慢吞吞地擦拭着墙面。
那动作僵硬而重复,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
墙壁上,是一个清晰的血手印,五指张开,指缝间还有未干的血迹正在缓缓向下流淌。
那个黑衣员工就用手里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一下,又一下,极其耐心地擦拭着,仿佛要将那印记彻底抹去。
是酒店员工。规则里提到过,酒店员工穿黑色制服。
林怀安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胸口那印记也开始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感,不算强烈,但持续不断,提醒着他潜在的危险。
怎么办?打招呼?询问?还是悄悄绕过去?
按照一般逻辑,遇到工作人员似乎可以尝试获取信息。
但这个鬼地方的“一般逻辑”往往通向死亡。
规则只说了员工穿黑色制服,却没明确告知遇到他们时该如何应对,是信任还是远离?
就在林怀安内心激烈斗争,犹豫着是冒险开口还是继续隐匿身形悄悄溜过去的时候,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保洁员,擦拭的动作毫无预兆地停顿了一下。
尽管对方没有回头,但林怀安可以肯定,对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对方背对着自己,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血腥味和灰尘味还在固执地弥漫。
林怀安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应对方案,以及可能触发的规则。
归序的光晕也收敛了一些,悬浮在他身前,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着,透露出警惕。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那个黑衣保洁员没有回头,却用一种仿佛砂纸摩擦着生锈铁管般的沙哑嗓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客人,需要帮忙吗?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声音不高,但在空旷死寂的楼梯间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林怀安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
林怀安的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犹豫都被这句话驱散了。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陷阱。
在这个地方,随便接受帮助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尤其是规则七明确警告过不要相信红衣员工,虽然这是黑衣的,但谁敢保证安全。
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更像是一个指控,墙上的血手印,台阶上的拖痕,刚才四楼平台的诡异服务员和那团黑影……
他看到的“不该看的东西”可太多了!
胸口印记的刺痛感似乎加重了一点点,像是有细小的针尖在反复扎刺。
归序传递来的意念也变得更加凝重,明确表达着“谨慎”和“潜在威胁”的信号。
不能回答需要帮忙,那等于主动跳进未知的陷阱。更不能承认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么,剩下的选择似乎只有……
林怀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语调开口,目光则紧紧锁定着那个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我只是路过,想去四楼。”
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表明了目的,同时暗自祈祷“四楼”这个目的地不会触发什么额外的死亡flag。
听到他的回答,那个黑衣保洁员擦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那块脏兮兮的抹布垂在他手里,滴滴答答地落下几滴暗红色的液体,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团污渍。
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转身,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背影在惨绿色的应急灯光下拉出扭曲的影子。
楼梯间里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只有林怀安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他能感觉到归序的光晕似乎又向自己靠近了一点,几乎贴在了他的胳膊上,传递过来一丝带着安抚意味的凉意,试图平复他的紧张。
几秒钟后,就在林怀安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或者考虑后退的时候,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语调依旧平板的没有任何波澜:
“四楼啊……”
他拖长了音调,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
“档案室很久没人去了。灰尘大。”
林怀安心头一动,但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话听起来像是单纯的陈述,又像是一种隐晦的提醒。
黑衣保洁员微微动了动,似乎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台阶上那些尚未干涸的血迹拖痕,继续说道:“血迹是‘不守规矩的客人’留下的。酒店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客人。”
【规则暗示:违反规则会导致“净化”,留下痕迹。】林怀安立刻在心里对这句话进行了标注。
这进一步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那些惨状和血迹,都是触犯规则的下场。
那么,什么样的行为算“不守规矩”?仅仅是违反看到的规则纸条吗?还是也包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林怀安的后背有点发凉。
就在这时,黑衣保洁员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见:“档案室的镜子,尤其要小心。它们……记得太多。”
镜子!又是镜子!
林怀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口袋,里面装着他之前在走廊和四楼平台捡到的那些细小镜子碎片。
这些碎片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
档案室的镜子记得太多?记得什么?客人的恐惧?死亡的瞬间?还是这个酒店隐藏的秘密?
这无疑是一条极其重要的信息,直接关联到他接下来的目标和可能遇到的危险。
“谢谢提醒。”林怀安谨慎地表达了谢意,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黑衣保洁员似乎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甚至还提供了关键信息,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危险。
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陷阱?
黑衣保洁员对于他的道谢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重新开始了他那机械的擦拭血手印的动作,一下,又一下,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怀安知道,不能再停留了。
无论这个黑衣员工是善意提醒还是别有用心,他都必须继续向上。
档案室是线索可能集中的地方。
他对着归序的光晕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前进。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轻脚步,从那个依旧在专注擦拭墙壁的黑衣保洁员身后,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踏上了通往三楼的台阶。
在越过那个身影的瞬间,林怀安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一眼对方。
近距离看,那身黑色制服显得更加破旧,沾满了各种难以辨认的污渍。
对方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皮肤粗糙的下巴。
握着抹布的手骨节突出,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污垢。
直到走上楼梯,那种被隐约注视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林怀安稍微松了口气,但脚步不敢停,继续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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