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褪尽,槐树下的方桌上已摆好了两样东西——刘爷爷的牛皮纸图纸卷,和林默的铁盒。陈奶奶正往每个人手里塞煮鸡蛋,蛋壳上还带着余温:“跟他们对峙耗力气,先垫垫肚子,咱占理,不能输了气势。”
李队长扛着工具箱走在最前,扳手在箱里撞出脆响,“执法队的车在巷口等,咱跟在后面。红星要是敢耍横,就把证据往他们脸上拍,让他们知道槐树巷人的骨头硬!”众人应声跟上,小陈的背包里装着充好电的相机,镜头盖早被他攥在手里——昨晚他特意把夜拍的“换标签”照片导了双份,生怕出岔子。
巷口的执法车蓝灯微闪,张主任正和执法队的王队长核对清单。见他们来,王队长接过林默递来的铁盒,指尖在假质检报告上顿了顿:“这些证据够实,等会儿我主问,你们见机补充,别让王经理钻空子。”
车子往红星公司开时,车厢里的气氛既紧张又透着股期待,小陈扒着窗户看槐树叶往后退,忽然跟林默说:“我梦见槐树开花了,满巷子都是香的。”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是昨天在医院和张大爷的合影,老人攥着图纸的手还带着劲,“今天过后,说不定真能等到花开。”
李队长把工具箱放在腿上,手指反复摩挲扳手的木柄,忽然“咔嗒”一声把扳手扳开又合上:“等会儿王经理要是敢狡辩,我就把这扳手往桌上一放,让他看看咱槐树巷人不是软柿子。”
刘爷爷坐在旁边,正用袖口轻轻擦牛皮纸卷的边缘,图纸角上的“1995”字样被擦得更清晰:“不用动家伙,咱有这图纸就够了。当年栽树时,每棵树的位置都是用绳子量了三遍的,红星改得了假图,改不了真事儿。”
小陈赶紧掏出相机,按了下快门试拍,屏幕里映出窗外掠过的树影:“我把照片按时间排好了,从夜探工地到他们换标签,一张都不少。等会儿王经理不认,我就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林默从铁盒里拿出水泥样本袋,指了指“不合格”印字:“这袋子我特意用密封袋裹了两层,上面还留着工地的灰,鉴定起来一查一个准。”
车子停在红星公司楼下,王经理早已在门口等着,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往众人手里的东西瞟。“各位辛苦,快里面坐,我都备好茶了。”他伸手想接刘爷爷的图纸卷,刘爷爷往身后一躲:“茶就不用了,先谈正事。”
会议室的长桌上,王经理把假图纸铺展开,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王队长、张主任,您看这路线,离槐树至少五米远,绝对不影响树木生长,之前可能是误会,我们的水泥也是正规厂家的,质检报告都在这。”
“误会?”刘爷爷“哗啦”一声把牛皮纸卷展开,红笔圈的“根系保护带:半径3米”像道红印,狠狠压在假图纸的“五米”标注上,“你这图改得挺熟练,可惜我们有1995年的原始版。”他把放大镜递到王队长眼前,“您瞧,这上面有当年十八个栽树人的签名,还有每棵槐树的胸径、间距记录,你们的新路线刚好压在根系保护带里,怎么解释?”
王经理的脸色瞬间白了半截,还想嘴硬:“这图都三十年了,说不定是伪造的,没有法律效力……”
“伪造的?”林默“啪”地把铁盒放在桌上,掏出水泥样本袋和假质检报告,“那你说说,你们工地上用的水泥,印着‘不合格’;你手里的质检报告,公章跟市场监管部门备案的对不上——要不要现在打电话让鉴定机构来?”
小陈立刻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到王经理面前:“还有这个!前天夜里一点多,你们的人在工地换水泥标签,这是换标签的照片,这是当时的时间戳,连你们工人衣服上的‘红星’logo都拍得清清楚楚。”
老杨也凑过来,把记着车牌号的纸条拍在桌上:“那天你们的人在巷口偷拍施工棚,我跟着记了车牌号,跟你们公司的面包车一模一样,调监控就能对上。你们是不是想偷改施工方案,回头赖账?”
王经理的手开始发抖,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没等他捡,执法队的队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王队长,住建部门刚传来消息,确认原始图纸真实有效,红星公司的水泥采购记录里,确实有两批次不合格产品,已经流入工地。”
王队长拿起执法文书,站起身,声音掷地有声:“红星建设有限公司,违反《城市绿化条例》和《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即日起暂停施工,接受进一步调查,不得擅自移动或破坏工地现场的证据!”
王经理瘫在椅子上,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假图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执法队带着众人往工地去时,王经理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工地门口,几个工人正围着施工棚,见执法队来,都往后退了退。
执法队员拿出封条,在施工棚的门上贴了两道,红色的“封”字格外醒目。李队长上前,用手指按了按封条的边缘,确认粘牢了才松手:“这封条得贴紧点,别让他们偷偷撕了。”
赵大妈拽着一个工人的胳膊,声音清亮:“你们以后可别再用那破水泥糊弄人了!咱槐树巷的房子、树,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工人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我们也是听上面的,现在经理都被查了,以后肯定用合格的,您放心。”
老杨绕着施工棚走了一圈,指了指堆在角落的水泥袋:“这些不合格的水泥,可别偷偷运走,得等着执法队处理。”
王队长点点头:“我们会安排人值守,直到调查结束,绝对不会让证据被破坏。”
往回走时,张主任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一听,立刻笑了:“张大爷,您别急,等您病好了,我们都去看您!”挂了电话,他跟众人说:“张大爷在医院听说消息,非要出院来跟大伙汇合,护士拦着才没成,说好了等他能下床,要在槐树下请大伙喝绿豆汤。”
陈奶奶立刻接话:“那我明天就泡绿豆,熬最稠的,再放些冰糖,解暑!”
傍晚的槐树下,路灯早早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方桌上,张主任把执法文书复印件贴在槐树干上,路过的街坊都围过来看,有人念出声:“‘限期整改,不得破坏树木及周边环境’……好!这下踏实了!”
刘爷爷坐在方桌旁,把牛皮纸图纸卷铺在桌上,放大镜下,图纸角落的“栽树人:18人”小字格外清晰。他笑着说:“当年十八个人栽树,顶着大太阳量尺寸,现在这么多人护树,肯定守得住。”
陈奶奶端来一大壶槐叶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香混着槐花香飘满巷:“这茶是今早摘的槐叶炒的,清热,你们今天跑了一天,喝了歇歇。”
小吴蹲在旁边,手里拿着块刚刨好的木板:“我跟老王头商量好了,明天就去修施工棚的门锁,之前的锁被撬过,这次换个结实的,再装个监控,免得他们再过来捣乱。”
李队长喝了口茶,把扳手放在桌上:“以后我每天早上都去工地转一圈,看看封条有没有问题,有情况我立马喊大伙。”
林默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大爷的电话,开了免提:“张大爷,您放心,执法队已经封了工地,原始图纸也确认有效了。”
电话里传来张大爷沙哑却有力的声音:“好!好!等我出院,咱在槐树下摆两桌,我给你们讲讲当年栽树的事……”
街坊们都笑起来,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跟着应和。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图纸的红线上,像给老槐树缠了层银护腕。林默看着围在桌旁的人——有人在分陈奶奶带的馒头,有人在讨论明天修门锁的事,有人在给张大爷回消息——心里格外暖,他知道,这巷子的人心聚在一起,就没有守不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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