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第三日,慕青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不是顾兰倾待她不好。
恰恰相反,他体贴入微得简直有些过分。
晨起漱口的温水温度总是刚刚好,她爱吃的几样小菜日日不重样地出现在餐桌上,夜里她偶有翻身,他半梦半醒间第一反应总是将她往怀里拢得更紧些,顺手掖好被角。
可除此之外,这位新鲜出炉的丞相夫君,似乎总在微妙地……躲着她。
大婚那夜,红烛高照,合卺酒饮过,珠帘掀开,他眼底情潮翻涌得几乎要将她淹没,指尖抚过她脸颊的颤抖也是真的。
可就在一切水到渠成、箭在弦上之际,他只是珍而重之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眼睫,然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哑声道:“青儿,睡吧。”
然后?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呼吸均匀,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
慕青当时虽有些诧异,但念及他白日被灌了许多酒,又应付了整日的繁文缛节,许是累极,便也没多想。
可接下来两晚,情形几乎如出一辙。
亲昵是有,温存不少,他吻她时依旧带着能把人灼伤的热度,手臂环抱的力道也大得不容置疑,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他总能用各种法子——
或是一个更深更久的吻,或是转而流连于她耳后颈侧,或是干脆将她整个裹进怀里低声哄慰——
将那燎原的火苗生生按捺下去,最终相拥而眠。
慕青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
这日午后,容月过府来看她。
林福平被顾兰倾拉去商议什么漕运新章,她便得了空,挺着已颇显怀的肚子,带着新得的江南点心来找慕青说话。
两人在暖阁里坐下,丫鬟上了茶点便退了出去。
容月打量着慕青的气色,不由抿嘴一笑,压低了声音,带着促狭:
“我说慕少师,如今该称一声顾夫人了?这新婚燕尔,春宵苦短,我们顾相……瞧着清瘦些,可那‘功夫’应当不差吧?你这身子骨,可还受得住?”
慕青正拈着一块菱粉糕,闻言手顿了顿,抬起眼,对上容月戏谑的目光,竟难得地语塞了一瞬。
她素来不是扭捏之人,战场厮杀、朝堂应对尚且不惧,偏生这闺房之事,被好友这般直白问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索性放下糕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沮丧:
“什么春宵苦短……大婚那夜,他替我掀了盖头,没多大一会儿,便醉倒了。”
“醉倒了?”容月惊讶地挑高了一边眉毛,随即又笑起来,摆摆手,“无妨无妨!那一日他确实被灌了不少,情有可原。再说,你们俩之前……”
她冲慕青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早该是轻车熟路了,耽误一晚上算什么。顾相那等人物,便是‘功课’做得略生疏些,想必也是……嗯,天资卓绝?”
慕青听着,心绪越发复杂。
容月这话,正戳中了她心底那点难以言说的别扭。
她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了掩神色,含糊道:“提它作甚。”
容月何等敏锐,见她这般情状,笑意渐渐收了,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满是不可思议:
“慕大将军,你别告诉我,都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没真刀真枪地……”
慕青苦笑。
慕青她自然是想,可奈何之前的每一次都是风声大雨点小,每次都是顾兰倾用……。
俩人从来没有实质性的进步……
闷了半晌,她仰头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口饮尽。
晚膳时顾兰倾回来了,见她脸色淡淡的,只当她是白日与容月说话累了,越发细心布菜,语气温柔地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宵夜。
慕青看着他清俊侧脸上那无可挑剔的关切,一口气堵在胸口,更觉憋闷,草草用了些便搁了筷子。
入夜,洗漱完毕,慕青换了寝衣靠在床头,手里拿了卷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顾兰倾磨蹭着从净房出来,身上带着清爽的水汽,走到床边,见她还未睡,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一瞬,喉结微动,却只是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声道:
“青儿先睡,我……忽然想起还有几份紧急公文需处理,去去就回。”
说罢,不等慕青反应,便转身出了内室,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落在慕青耳中,不亚于火上浇油。
紧急公文?骗鬼呢!
哪家的紧急公文非得深更半夜、新婚期间躲到书房去处理?
前两日还能说是巧合,今日这般,分明就是故意避着她!
她盯着那闭合的房门,胸口起伏,手里的兵书边缘被捏得起了皱。
先前种种疑虑、猜测、还有容月那番话带来的羞恼,此刻全数化作一股压不住的邪火。
忍?她慕青的字典里,何时需要这般忍气吞声!
在床上辗转反侧约莫一刻钟后,慕青猛地掀被坐起。
寝衣的衣带被她扯得有些松垮,她也顾不得,赤着脚便下了地,径直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春夜的凉意扑面而来,却浇不熄她心头的火。
她穿过寂静的回廊,直奔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窗纸上透出昏黄的灯光。
慕青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手——
“砰!”
那扇结实的楠木门被她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顾兰倾!”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一步跨入,“你今夜要是不想睡,这辈子都别……”
话音戛然而止。
书房内,顾兰倾并未坐在书案后。
他站在靠墙的多宝阁旁,闻声猛地转身,脸上竟有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掩去的慌乱。
而他手里正拿着一样东西,在她破门而入的瞬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那东西塞进了多宝阁上一册厚重的书册底下。
慕青心头火气更盛,好啊,果然是躲着她!躲着她在这儿偷看闲书?
她二话不说,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抽。
“青儿!”顾兰倾失声,下意识想去拦,“别……别看!”
晚了。
书册被抽开,底下那本册子无所遁形。
慕青一把抓在手里,就着书房明亮的灯光,低头看去。
只一眼,她脸上的怒色便凝固了,转而化为一种极度的错愕,甚至有点茫然。
这并非什么闲书杂记,而是一本……画册。
工笔细腻,设色鲜明。
内容嘛……嗯,十分直白,且丰富。
翻开的这一页,正是一幅男女相拥的“教学图示”,旁边还配着蝇头小楷的注解,什么“气机流转”、“阴阳和合”,看得人眼花缭乱。
春宫图。
还是带详细讲解的那种。
慕青抬起头,看看手里这册子,又看看面前眼神游移不敢与她对视的顾兰倾。
“顾兰倾……你宁可半夜躲在这里,看这个……也不肯回房睡觉?”
顾兰倾像是被她这句话刺中了,猛地抬眼看她,那双向来深沉难测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出窘迫尴尬,还有一丝……委屈?
他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声音干涩:“青儿,你别生气……我,我不是……”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道:“你与我,三世夫妻。夫妻之事……你定然比我熟稔。”
慕青眨眨眼,有点没明白他这话的转折。
顾兰倾的耳根更红了,连带着脸颊也浮起薄红,但他仍坚持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艰难却清晰:“可现在的我……青儿,我是第一次。”
慕青彻底愣住了。
“我……没有经验。”
顾兰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怕……怕莽撞伤了你,更怕……表现不佳,让你……失望。”
他说完,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那副模样,哪里还是朝堂上翻云覆雨、算无遗策的年轻丞相,分明就是个情窦初开、因忐忑而近乡情怯的毛头小子。
慕青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绯红的耳尖,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微微颤动的长睫,还有那握住她手腕的、掌心竟有些汗湿的手。
原来是这样。
“噗——”
一声低笑,终于从她唇边溢了出来。
顾兰倾闻声,猛地转回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丝被嘲笑的羞恼:“青儿!”
慕青却笑得越发厉害,肩膀轻颤,连手里的画册都快拿不稳了。
她一边笑,一边抬眼看他,眸中水光潋滟,映着跳跃的烛火,亮得惊人。
“傻瓜……”
她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腕,却反手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另一只手,将那份“罪证”随意地丢回多宝阁上。
“那些死板的图画和字句,有什么好看的?”
她拉着他,一步步向书房外走去。
“顾大人,你这学生如此好学,为师……亲自来教你,可好?”
顾兰倾被她牵着,踉跄了一步才跟上。
红晕依旧未褪,他的目光却渐渐沉凝,深暗的眼底,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
“那……便有劳夫人,悉心‘教导’了。”
红烛帐暖,顾兰倾被慕青翻身压在身下,春风从大敞四开的门口吹进来,惹得衣带帐帘纷飞缠绵。
红色寝衣半褪至腰间,余下的松松垮垮搭在臂弯处。
慕青微微倾身,一片莹润春光再无遮拦,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
慕青笑道:“顾大人,这些图册可曾讲解?”
顾兰倾闭上了眼,复又睁开,他反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那细腻的踝骨,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图册未曾讲,”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却不再闪躲,目光灼灼,锁着她,
“学生愚钝,还请夫人……亲自指点。”
话音未落,他握住她脚踝的手向旁一引,慕青重心微失,低呼一声,整个人便跌入他怀中。
位置瞬间调转,天旋地覆间,方才那点居高临下的优势荡然无存。
他的吻落了下来,攻城掠地。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另一只手急切却仍带着生涩地摸索着她寝衣的系带。
那原本就松垮的衣带不堪一扯,终于彻底散开。
烛火跃动,摇曳生姿。
当最后一丝阻碍被除去,慕青还是因未知和期待而绷紧了身体。
顾兰倾察觉到她的紧张,动作顿住,抬起布满情欲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深深地望进她水汽氤氲的眼底。
汗水自他额角滑落,滴在她颈侧,烫得她一缩。
“青儿,”他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沙哑不堪,“若是不想……”
慕青抬起,
轻轻勾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这一邀请如同最后的指令,击溃了顾兰倾所有的自制。
房间外,春风习习,树影婆娑,黑夜静谧,更反衬出这一方小小天地内的激情如火。
锦褥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情动的味道。
身体碰撞的细微声响
喘息与呻吟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春风已歇。
顾兰倾伏在她身上,汗水浸湿了两人紧贴的肌肤,沉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回荡。
慕青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软在榻上,感受着余韵未消的阵阵悸动。
他支起身,为她拂开被汗水粘在额角的发丝,看着她绯红未退、眼波迷离的脸庞。
慕青眼睫颤了颤,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汗湿的脊背,停在那道新鲜的齿痕上。
“顾大人……功课做得不错,悟性上佳。”
“夫人过奖……全赖夫人……教导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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