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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阴影侍者悬浮于外,如同死亡的哨兵,与黑暗中无数模糊的蜡像轮廓一起,构成了一道令人绝望的屏障。那持续不断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女性啜泣声,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打着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用对应的情绪……打开?”雷烈烦躁地重复着林默的话,他体内的暗红能量因无处发泄而躁动不安,“老子现在只有想把这里砸烂的情绪!”
“愤怒和暴力如果有用,我们早就出去了。”苏媛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林默指的是‘共鸣’。就像用正确的频率才能引起共振。这面墙封锁的是‘希望’和‘过往’,所以需要与之对应的、悲剧发生前的情绪去‘解锁’。”
她看向林默,眼神锐利:“林默,你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种‘前奏’情绪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尝试将它放大,或者……引导我们回忆类似的感觉。”
林默艰难地点点头。他再次闭上眼,无视外界令人疯狂的啜泣和体内翻腾的绝望,将全部精神集中,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垂钓的渔夫,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丝几乎要被湮没的“微光”。
阳光……不是地牢的阴冷,是透过玻璃窗,带着暖意的。
花香……不是腐败的甜腻,是新鲜捧花散发的、清雅的芬芳。
期待……心跳加速,对着镜子的忐忑与憧憬。
还有……那枚旧戒指。有点土气,与华丽的婚纱不太相配,但……是他当初省吃俭用买的。指尖摩挲着它微凉的表面,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下,藏着更深沉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珍视……
这些碎片化的感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在林默有意识的引导和放大下,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他无法直接“打开”墙,但他可以成为一座桥梁,将这些情绪的“频率”传递出去。
“想象……”林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的力量,在这片绝望之地显得格格不入,“想象你们生命中……最充满希望、最期待某个时刻的瞬间……不是结果,是过程……是那种掺杂着紧张、不安,但底色是明亮的感觉……”
苏媛微微一怔,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第一次主刀大型手术前,在更衣室里反复深呼吸,既紧张又充满使命感的画面。那种对未来的笃定和期盼……
连蜷缩在地的张薇,也被这话语触动,想起了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那种脱离压抑家庭的、对崭新生活的向往和雀跃……
甚至暴戾的雷烈,那被暗红能量笼罩的眼底,也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久远的、关于某个承诺的模糊剪影,虽然瞬间就被戾气吞没,但确实存在过。
阿哲则想起了他第一个自制机器人动起来时的狂喜和成就感。
这些属于他们个人的、积极的情感瞬间,虽然微弱,虽然与杨莉的记忆无关,但在林默引导的“希望频率”下,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它们如同涓涓细流,汇聚起来,对抗着周遭庞大的绝望力场。
也就在这一刻,那面冰冷的石墙,似乎……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涟漪。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原状,但这变化,给了所有人一剂强心针!
“有用!”阿哲失声叫道。
然而,这一丝不寻常的“希望”波动,也立刻刺激到了囚笼外的守护者!
“嘶——!”
那阴影侍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憎恶的嘶鸣,它手中的阴影之刃骤然暴涨,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猛地劈向囚笼的铁栅栏!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整个囚笼剧烈震动,铁栅栏上被劈中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冒着丝丝黑烟的灼痕!规则的力量在对抗,囚笼虽然未被破开,但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更令人心悸的是,周围黑暗中那些模糊的蜡像轮廓,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向囚笼逼近!它们依旧无声,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它察觉到了!它在阻止我们!”苏媛急声道,“林默,继续!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雷烈,阿哲,想办法干扰它,吸引它的注意力!哪怕只有几秒钟!”
“妈的!终于能动手了!”雷烈狂吼一声,将所有憋闷的怒火灌注双臂,暗红能量不再试图破坏囚笼,而是凝聚成两道巨大的、不断咆哮的能量拳影,隔着栅栏,狠狠轰向那阴影侍者!
“轰!轰!”
能量拳影打在侍者周身的阴影力场上,爆发出沉闷的巨响。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但那狂暴的能量冲击和挑衅意味,成功地将侍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它挥舞阴影之刃,与雷烈的远程轰击对撞,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
阿哲也豁出去了,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石,拼命朝着逼近的蜡像轮廓扔去,同时用最大的声音喊着毫无意义的挑衅话语,试图分散那些诡异存在的注意。
一时间,囚笼之外,能量爆裂,阴影翻腾,蜡像蠕动,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而囚笼之内,林默的引导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将自身作为放大器,将众人汇聚的那一丝“希望”与杨莉记忆碎片中的“前奏”精准对接。
“就是现在……推开它……用‘期待’……推开那扇‘门’!”林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苏媛和张薇同时将手按在了那面荡漾的石墙上。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触感,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波般的阻力。
“想着……门后面是希望,是解脱……”苏媛低语,既是提醒张薇,也是坚定自己的信念。
两人心念合一,用力一推!
“嗡——”
一声低沉的鸣响,石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迅速扩大,中心部位的颜色迅速变淡、透明,最终……化作了一扇荡漾着微光的、虚幻的门户!门后,赫然是那条林默感知到的、向上延伸的、布满灰尘的旋转石梯!
“成功了!快走!”苏媛一把拉住几乎虚脱的林默,率先冲向光门。
雷烈见状,猛地爆发出最后一波能量冲击暂时逼退阴影侍者,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入光门。阿哲连滚带爬地跟上。
张薇是最后一个。就在她即将踏入光门的瞬间,一只由阴影构成的、冰冷的手,猛地从侧面探出,抓住了她的脚踝!是那个侍者!它摆脱了雷烈的纠缠,发现了这里的异动!
“啊——!”张薇发出凄厉的尖叫,感觉脚踝处传来刺骨的冰寒和一股强大的拖拽力,要将她拉回绝望的地牢。
“放手!”已经踏上楼梯的雷烈反应极快,回身就是一道能量鞭甩出,精准地抽打在阴影手臂上。
“噗!”阴影手臂一阵扭曲,略微松动。苏媛也及时回身,用力将张薇往里一拽!
“撕拉——”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张薇的裤脚被扯破,她整个人狼狈地摔进了光门之内。
在她进入后,那扇光门剧烈闪烁了几下,迅速收缩,最终重新变回了冰冷的石墙。阴影侍者愤怒的嘶鸣和拍打墙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已被隔绝。
惊魂未定的众人瘫坐在狭窄的旋转石梯上,大口喘着粗气。下面地牢的阴冷和啜泣声被隔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旧的、带着淡淡灰尘和木质腐朽的气味。
他们暂时安全了。
“这……这里就是梳妆间?”阿哲用手电筒(居然还能用)向上照去,楼梯蜿蜒向上,看不到尽头。
“应该是类似的,承载她最后‘正常’情绪的地方。”林默虚弱地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如纸,“我们必须找到戒指……我感觉到,那个侍者的核心,与戒指有着极强的联系。戒指是锚点,也是……唤醒她最后一丝理智,或者完成她执念的关键。”
休息了片刻,众人打起精神,沿着石梯小心翼翼向上。楼梯不长,很快便到了顶端。那里有一扇虚掩着的、普通的木门。
苏媛轻轻推开木门。
门后的景象,与下面的绝望地牢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一个不大的、充满女性气息的阁楼房间。虽然也落满了灰尘,蛛网遍布,但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温馨。一张铺着白色蕾丝床罩的单人床,一个老旧的梳妆台,上面还散落着一些过时的化妆品和一把银质梳子。窗户被木板钉死,但缝隙间透入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空气中,残留着一种……未完成的期待和一丝淡淡的遗憾。正是林默捕捉到的那丝“前奏”情绪。
“戒指……会在哪里?”张薇环顾四周,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梳妆台上。苏媛走上前,小心地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零碎的杂物。她又检查了台面,除了化妆品,别无他物。
“不在明面上。”苏媛沉吟。
林默的目光则投向了那张床。他走到床边,伸手在床上摸索。在枕头下方,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他掀开枕头,下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本。
他拿起日记本,翻开。前面的字迹娟秀,记录着少女的心事和对未来的憧憬。直到最后几页,笔迹开始变得凌乱、用力。
“……他变了……眼神躲闪……电话总是忙音……”
“……所有人都说恭喜,可我只觉得冷……”
“……妈妈说这枚戒指太旧了,配不上婚纱……可这是我们的开始啊……”
“……如果……如果一切能停留在最初……”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墨迹被水滴晕开过,仿佛泪痕:
“我希望能听到……那句真正的……永恒的誓言……”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永恒的誓言……”林默喃喃自语,脑海中破碎的记忆与日记内容彻底吻合。杨莉的执念,并非单纯的复仇,而是在极度的悲伤和背叛中,对那份最初、最纯粹承诺的扭曲渴望和……最后的求证。
就在这时,整个阁楼房间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不好!下面的‘它’要上来了!”雷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正在冲击楼梯口。
“戒指!戒指一定在这里!”苏媛快速扫视房间,“梳妆台没有,床上没有……会在……”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梳妆台上,那面布满灰尘的、老式的椭圆形镜子上。镜子里,映照出他们几人焦急的身影,以及……镜面本身,一个极其不显眼的、挂在镜子侧边雕花边框上的、一个小小的挂钩。
而挂钩上,空空如也。
但林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他“感觉”到了!那挂钩上,残留着最强烈的、属于那枚旧戒指的“回响”!它曾经就挂在那里!被杨莉在最后时刻,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意,挂在了这个每天都能看到、提醒自己“开始”的地方!
可是现在,戒指不见了!
“戒指不在这里!”阿哲也发现了挂钩,绝望地喊道。
震动越来越剧烈,楼梯口处开始弥漫出黑色的阴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爬行声。阴影侍者,即将突破阻碍!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日记本,落在那最后一行字上。
“我希望能听到……那句真正的……永恒的誓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明白了!
戒指,从来都不在某个具体的位置!它存在于这场悲剧的“核心逻辑”里!它是“誓言”的象征物!而“誓言”,需要在一个“仪式”中,被“证实”或“证伪”!
下面的婚礼现场是扭曲的仪式,地牢是绝望的囚笼,而这个阁楼,是仪式开始前,存放“信物”和“初心”的地方!
要拿到戒指,完成“收容”,不是找到实物,而是……完成这个仪式! 弥补杨莉心中最大的缺憾,回应她那扭曲但源于纯粹期待的执念!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需要……回到下面去!”
“什么?!回去?”雷烈难以置信地吼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不是逃回去!是完成仪式!”林默语速极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张薇身上。
张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你……你看我干什么?”
“日记里提到,‘所有人都说恭喜,可我只觉得冷’。”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需要见证!需要在一个‘正确’的仪式上,听到‘真正’的誓言!我们无法扮演徐林,但我们可以……成为‘见证者’,扭转那些‘冷漠的恭喜’!”
他看向苏媛和雷烈:“苏媛,你逻辑最强,由你来引导‘誓言’的问答。雷烈,你需要用你的力量,在我们下去后,暂时重构一个……‘干净’的仪式场景,哪怕只有一瞬间!驱散那些扭曲的笑脸和蜡像!”
最后,他看向惊恐万状的张薇,语气放缓,却带着沉重的压力:“张薇,而你……你需要代表那些‘旁观者’,说出‘真正’的祝福。不是虚假的恭喜,是发自内心的,对‘誓言’本身的见证和肯定。这可能是唯一能触动她核心,让‘戒指’显现的方法!”
这是赌博,是建立在林默对情感规则理解上的、极其危险的赌博。但眼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楼梯口的阴影几乎已经要蔓延上来。
苏媛迅速权衡,立刻明白了林默的策略:“情感对冲!用真实的、积极的仪式情感,去覆盖扭曲的、绝望的仪式情感!可行!但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雷烈啐了一口:“妈的,疯子!老子就再信你一次!说吧,怎么干!”
张薇还想退缩,但看着众人决绝的眼神,以及身后不断逼近的阴影,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只能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好!”林默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的共感能力提升到极致,“跟着我!冲下去!”
他率先冲向楼梯口,手中紧握着那本日记。苏媛、雷烈紧随其后,阿哲拉着几乎瘫软的张薇,一行人逆着涌上的阴影,再次冲向了那片绝望的婚礼地牢核心!
这一次,他们不是逃亡,而是……赴一场生死攸关的,永恒的誓言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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