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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烈小队离开后,大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那决绝的脚步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将一种无形的隔阂与压力留了下来。林默站在原地,双腿那“永不停歇”的酸胀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提醒着他选择的道路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从身体的不适中剥离出来。
苏媛已经回到了她的记录台前,指尖快速敲击着虚拟键盘,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雷烈的宣言、林默对代价的详细描述以及团队目前明确的立场分歧,都冷静而客观地记录在案。她的侧脸在恒定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专注。
阿哲蹲在角落,摆弄着他那些已经失灵大半的探测设备,试图从中提取出关于林默身上“规则残留”的任何一丝可用数据,眉头紧锁。王琦则有些烦躁地在大厅里踱步,时不时看向雷烈他们离开的通道方向,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
压抑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林默、苏媛、阿哲以及王琦,他们各自的黑色日志,同时发出了微弱却无法忽视的震动,并自动摊开。
新的指令来了。
众人神色一凛,立刻收敛心神,将目光投向日志。
【任务编号:07】
【目标地点:西郊第七公墓(别名:寂静陵园)】
【收容目标:守墓人的无声铃铛】
【执行时限:自接收到指令起,48小时内抵达并完成收容。】
【备注:铃声响起时,保持绝对的寂静,是唯一的生路。切勿倾听,切勿回应。】
指令一如既往地简洁而诡异,带着令人脊背发寒的暗示。
“西郊第七公墓…”苏媛低声重复,手指在虚拟地图上快速滑动,调出了相关数据,“一个已经废弃了二十多年的老墓地,据说规划要改建,但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搁置。民间有一些关于夜晚能听到奇怪铃声的传闻。”
“守墓人的无声铃铛?”王琦凑过来,一脸晦气,“这名字就够邪门的。无声的铃铛怎么响?而且备注是什么意思?铃声响起要保持寂静?这逻辑不通啊!”
“逻辑在这里本就是奢侈品,”林默揉了揉依旧酸胀的小腿,沉声道,“指令不会无的放矢。‘无声铃铛’可能指的是某种我们听不见,但能以其他方式感知的‘声音’。而‘保持寂静’,或许不仅仅是指不发出声音。”
他想到了自己“永不停歇”的代价,那也是一种违背常理的规则体现。这里的诡物,往往玩弄的是概念和感知。
“任务要求48小时内抵达,”阿哲看着日志,提醒道,“时间不算宽裕。而且…这次是团队任务,但没有指定人数和成员。”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自行决定参与人选,同时,也意味着…雷烈小队同样会收到这个指令。
刚刚才明确分裂的团队,转眼间就可能要在任务中再次碰面。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我们必须去。”林默斩钉截铁地说,“不仅是任务本身,这个‘无声铃铛’或许能提供关于声音、感知类诡物的信息,甚至可能与‘代价’的运作方式有关。”他看向苏媛和阿哲,“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信息来理解这个鬼地方。”
苏媛点头表示同意:“目标特性与感知扭曲相关,值得深入研究。我建议我们四人同行,相互照应。雷烈他们…大概率也会参与,届时见机行事。”
王琦虽然心里打鼓,但也知道别无选择,用力点了点头。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和准备。四人稍作整理,携带了必要的装备——主要是苏媛准备的急救包、阿哲那些时灵时不灵的能量探测器和几个强光手电,以及林默坚持要带的、用于隔绝声音的简易隔音材料(基于指令的推测)。
穿过那扇连接着收容所与外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无归之门”,熟悉的眩晕与剥离感再次袭来。当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周遭的景象已然大变。
他们出现在一条荒草丛生的土路边缘。时间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却无法给这片土地带来丝毫暖意。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破败的陵园。
生锈扭曲的铁艺大门歪斜地敞开着,上面挂着的锁链早已断裂。门内,是密密麻麻、东倒西歪的墓碑,大部分以粗糙的灰白色石头为主,很多已经残破,字迹模糊不清。枯黄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在带着寒意的晚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添几分荒凉与死寂。远处,几棵枯死的槐树伸展着狰狞的枝桠,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腐烂的植物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墓穴特有的阴冷气息。
“就是这里了…第七公墓。”苏媛对照着地图和环境,确认了地点。
“真他妈是个‘好’地方。”王琦低声骂了一句,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林默凝神感受着双腿的酸胀,发现进入此地后,那种感觉似乎…没有变化,依旧稳定而持续地存在着。这让他稍微安心,至少这里的规则暂时没有加剧他的“代价”。他更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试图捕捉任何异常。
阿哲则已经掏出了他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指针疯狂地跳动了几下,然后大部分功能再次陷入紊乱,只有简单的电磁读数显示着异常的背景波动。
“能量场很混乱,但…没有明显的指向性核心。”阿哲皱着眉头报告,“好像整个陵园都是一个巨大的…干扰源。”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咔嚓”声从侧后方传来。
四人瞬间警惕,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另一条通往陵园的小径上,也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的雷烈!他身后跟着他那两名队员,同样眼神警惕,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雷烈也看到了林默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冷冽,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没有打招呼,只是用目光扫过林默四人,尤其在林默那似乎站立不稳(实则是因为酸胀而微微调整重心)的双腿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仿佛在说:看吧,带着你这些累赘和莫名其妙的代价,能成什么事?
双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在荒草与墓碑之间,形成了无声的对峙。刚刚在大厅里划下的界限,此刻在这死寂的陵园外,变得无比清晰和冰冷。
“晦气!”王琦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
林默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回望着雷烈。他知道,这次任务,除了要面对未知的诡物,还要时刻提防来自“自己人”的威胁。
雷烈似乎懒得废话,朝他的人打了个手势,便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扇生锈的陵园大门,身影很快被高大的墓碑和荒草淹没。
“我们走另一边。”林默收回目光,指向与雷烈他们进入方向略有偏离的另一条小径,“尽量避免初期就和他们撞在一起。”
苏媛和阿哲都表示同意。四人保持着警戒队形,由林默打头,王琦断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被称为“寂静陵园”的死地。
一进入陵园范围,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那种阴冷的气息更加浓郁,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渗骨髓。脚下的荒草缠绕,行走困难,墓碑投下的阴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扭曲变形,如同潜伏的怪物。
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甚至连远处城市的喧嚣也仿佛被彻底隔绝了。真正的“寂静”。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中,林默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异样”。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震动,一种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极其细微的“嗡鸣感”,源自陵园的深处。
他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也仔细感受。
苏媛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眼神凝重:“有一种…非常低频的波动,很微弱,但确实存在。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波。”
阿哲的探测器上,代表低频振动的指示灯突然微弱地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捕捉到了!但信号太弱,无法定位源头!”
王琦则什么也没感觉到,只是觉得周围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看来,‘无声铃铛’并非完全无声。”林默低声道,“它发出的,可能是某种我们常规听觉无法捕捉,但身体或灵体能够感知的‘震动’或‘频率’。”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而指令中“铃声响起时”的描述,或许指的就是这种特殊波动变得强烈或活跃的时刻。
“保持警惕,注意自身状态的变化。”林默提醒道,同时再次强压下双腿的不适,继续向前深入。
他们沿着小径,在墓碑的迷宫中艰难穿行。越往深处,那种低频的嗡鸣感似乎就越发清晰了一点点,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带着不祥的预兆。
夕阳正在快速沉入地平线,最后的光线将墓碑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最终融成一片模糊的黑暗。夜色,开始笼罩这片死寂的陵园。而任务的真正危险,以及那所谓的“无声铃铛”,还隐藏在更深沉的黑暗之中,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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