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莱尔？该起床了，快醒醒。”
温柔的嗓音在耳畔萦绕，小艾莱尔缓缓睁开了眼。
依旧是那熟悉的灰黑色天花板，以及每每醒来都能看见的，母亲的面庞。
见她醒来，母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艾莱尔眨了眨干净的琥珀色瞳孔，轻轻笑了出来，撒娇般朝母亲歪了歪脑袋，那如瀑水般的黑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早上好，母亲。”
...
“艾莱尔，挥刀要快！再果断一点！”
严厉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艾莱尔更加努力的持刀挥向她的木头对手。
刷——
刀刃终于将那木头脑袋砍落在地。
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
“姐姐，爸爸和妈妈又出去了吗？”
一个小女孩在小艾莱尔身前晃着腿，因为年纪尚小，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嗯。”
小艾莱尔轻轻应了一声，熟练的将小女孩的头发扎起。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女孩昂着脑袋问艾莱尔，小艾莱尔则歪着脑袋，好一会才弯着眉笑笑，轻声道：“晚上吧。”
...
“316！316号住户！”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小艾莱尔起身，小跑着去开了门。
“这是你们的物资，请查收。”
一个恶魔站在门口，拿着一张单子和一支笔递给小艾莱尔。
“对了，写你的名字。”
看着面前那瘦小的一个人儿，恶魔嘴角咧开，在那人儿想将单子抽出的时候稍稍使劲，拽住单子，然后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玩味的笑笑，他压低声音，恶趣味般轻轻开口道：
“毕竟...这批物资，就是你父母换来的。”
小艾莱尔眼眸微微颤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嗯。”
她冷淡的回应一声，抽出那张单子，用那只黑笔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艾莱尔——316号。
...
“姐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小女孩托着腮帮子，望着站在小凳子上独自在灶台前忙碌的艾莱尔，有些担心。
艾莱尔刚从小板凳上下来，听见她的问题，艾莱尔拿着小板凳稍稍顿了一瞬。
“他们啊，被领导赏识，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艾莱尔背对着她，脸色虽差，但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厨师吗？妈妈做的菜可好吃啦！”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艾莱尔身边，朝她歪了歪脑袋，和艾莱尔相差无几的琥珀色眸子亮晶晶的。
艾莱尔的面色柔和了些，她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声避开了这个问题：“回去坐着吧，饭很快就好。”
但以往听话的女孩却并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而是抬头望着她，琥珀色的眸中印出艾莱尔稚嫩的脸。
“...姐姐，你在哭吗？”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母亲做的饭了...”艾莱尔自嘲般笑笑，随意抹了抹眼泪，“所以姐姐会努力把菜做成母亲那样的。”
“嗯！”
...
“表现不错，316号，这是你的奖励。”一头恶魔大笑着拍了拍艾莱尔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赞赏。
“...谢谢”艾莱尔用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接过奖励，礼貌颔首。
...
又是不知道第多少个夜晚，一间不算大的小房间，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床边，相互依偎。
其中一位剪着利落的短发，缕缕黑丝中已经有了点点雪白，消瘦的身躯上带着些结痂的伤，有旧伤，也有刚刚落下的新伤。
一位依旧是如瀑的黑色长发，身体虽没另一位消瘦，但同样没有另一位具有力量感。
短发少女身下摆着一瓶又一瓶的劣质酒水，酒瓶空荡荡的内里像是在无声的陈述着什么。
长发女孩靠在短发少女的肩膀上，嗅着少女身上不太好闻的酒水味，自顾自的喃喃。
“姐姐好臭，跟爸爸一样臭…”
她嘴上这样说着，却又不由自主的离少女更近了些。
艾莱尔听见这话，还拿着酒瓶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她摇着脑袋笑了笑，便再次仰头，将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
“姐姐，你又要出去了吗？”
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些许，但她仍旧像一年前那般撑着脸，看着姐姐又穿上那一套紧身简单的战斗服饰，拎起那把长剑，不满的嘟囔着。
“是啊，姐姐又要出门了，你可不能背着我偷懒啊。”
艾莱尔语气轻松，脚上踩着长靴，将父亲的格斗刀收进绑腿刀套中，同时检查了一下长靴下隐藏的刀片和腰后挂着的两把短刀和左胯处的一小排银针，确认没有纰漏后才打开了门。
“才不会...”女孩目光有些复杂，看着全副武装的姐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将背后的小木剑抽出，当机立断冲向了那属于自己的木头对手。
艾莱尔侧着脸，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笑笑。
“姐姐相信你。”
...
“上啊！砍它啊！”
“316号！拿起你的剑啊！”
“你的坚韧呢？！躺在地上算什么？”
角斗场，观战席，恶魔的喊叫声冲天撼地，呐喊声伴随着磅礴魔力的无意识对冲，将氛围几度拉到高点。
15岁，才刚及1米6的艾莱尔再次被巨大的【怪物】一爪掀翻，哪怕她在空中及时卸力，也逃脱不了受伤的命运。
随着她重重摔倒在地，巨大的烟尘掀起，直接将她的身影掩去。
但【怪物】并未第一时间向她发起进攻，而是张开双臂，痴迷般享受着台上人的呐喊与赞美。
在长期的“圈养”下，【怪物】早已知道自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也知道这些上位者们想看到的是什么。
血腥，暴力，他们不需要什么势均力敌，要的就是碾压。
完全的碾压。
从而去欣赏那弱小的人儿，享受它们在挣扎中逐渐绝望的美妙，享受着他们哪怕知道不敌也要再拎着残缺的武器冲上前死去，享受着他们在恐惧中战栗，并在崩溃中哭泣，享受着他们在绝望中的无力，只能破口大骂，最后被碾成一团不会说话的可爱肉泥。
既然是笼中的困兽，自然要懂得取悦上位者才能活的更久。
【怪物】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哪怕它只是一头无级别的【怪物】。
烟雾中的艾莱尔捂着伤口，脸色有些发白，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缓缓后退，喘息着恢复为数不多的体力。
红月鬼，这头三米高的【怪物】基本已经宣告了她的死亡。
能杀的死它吗？真的能吗？
大脑接连的发出质疑，艾莱尔喘着气，心理的防线已经有了溃败之意。
会被杀死的吧…
她的喉间蠕动，身上新伤带着旧伤撕裂的痛感交杂着对人刻在骨子里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知道此时更要冷静，但人的本能又无法摒弃，只能一遍一遍的，在恐惧中拉回自己的理智，然后又在新一波的质疑声中再次崩溃。
艾莱尔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时间去克服，或者说，去说服自己。
但战场上缺少的就是时间。
哪怕【怪物】给了她机会，但无法把握住机会的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终于满足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虚荣心的【怪物】，开始一步一步朝着艾莱尔走去。
咚…
咚…
咚…
每一脚似乎都踩在了艾莱尔的心尖上，也像是死神掐着那逐渐跳动的秒针，让人止不住的震颤，恐惧，绝望。
视线中那巨大【怪物】的轮廓在扬起的飞沙中很是清晰，鬼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喉间还不断的发出令人作呕的呜咽声。
【怪物】是有智商的，哪怕身为一头无级别【怪物】，在角斗场多年，它也听懂了人类的语言。
而现在，心有灵犀般，艾莱尔也从它那一抹嘲讽的神情中读懂了它的话。
知道吗？那两个316号也是我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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