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过了好半晌,段延庆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腹语变得断断续续,扭曲不堪,充满了极致的渴望和恐惧,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乔峰面色平静,目光坦然地看着他,道:“段延庆,你现在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罢了。
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你觉得,我有必要编造如此一个谎言来骗你吗?这对我又有何好处?”
段延庆沉默了。
是啊,乔峰若要杀他,刚才便可下手,段正淳求情也未必真能拦住。
毕竟连他都打不过乔峰,段正淳在乔峰面前,那更是几招就拍死的货色。
他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戏耍自己。
以乔峰的武功和身份,也不屑于如此。
信任的堤坝一旦决口,那压抑了数十年的情感便如同洪水般奔涌而出!
“告诉我!告诉我!我的儿子!他在哪?!他叫什么名字?!还有她…那位菩萨…她们在哪?!
我要去找他们!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我要去看看他们是谁!我要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我要去看看!”
段延庆的情绪彻底失控,语无伦次,挣扎着想要上前抓住乔峰问个明白,却因伤势和激动,差点摔倒在地。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恶贯满盈的枭雄气概,完全就是一个得知自己尚有至亲存世,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可怜的孤寡之人。
看着激动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段延庆,乔峰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拷问的意味:“段延庆,你纵横江湖多年,杀人无数,恶名昭着,如今,却还想要一个妻儿团圆、承欢膝下的美满结局吗?”
乔峰说这话,本意是想借此拿捏住段延庆,让他心生愧疚和畏惧,从而顺势提出条件,让他为自己效力,走上一条相对正确的道路。
对于段延庆来说,也算是物尽其用,为未来的大业增添一份强大的力量。
然而,正处于极度敏感和恐慌状态的段延庆,却完全理解错了方向!
他听到乔峰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反省自身罪孽,而是无边的恐惧!
他以为乔峰是在暗示,要对他的观音菩萨和儿子不利!要用伤害他至亲的方式,来惩罚他和折磨他!
这个念头一起,段延庆吓得魂飞魄散!
什么骄傲,什么尊严,什么恶贯满盈和四大恶人的凶名,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不!不要!乔帮主!乔帮主!!”
只听得哐当一声,那对伴随他多年、助他行走了无数路的精钢铁杖,竟被他毫不犹豫地丢弃在地!
他失去了支撑,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站立,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乔峰面前的泥地上!
他用那双仅存的、支撑着身体的手臂,艰难地撑住地面,抬起头,用那扭曲变调、充满了无尽哀求和恐惧的腹语术,颤声乞求道:“我错了!乔帮主!段延庆知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我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我求您了!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挣扎着,要用那残废的身体,向乔峰磕头!
纵横天下、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段延庆,何曾有过如此卑微、如此狼狈、如此不顾一切的时刻?
这景象,看得乔峰心中也是微微一动,生出几分感慨。
果然,再凶恶、再偏执的人,一旦有了真正在乎的软肋,便会不堪一击。
而这个刚刚得知存在的儿子,无疑就是段延庆最致命、也是最柔软的命门。
拿捏住了这一点,便等于彻底掌控了这柄凶戾的利器。
乔峰并非恶人,不会真的去伤害无辜。
但他深知,对付段延庆这等人物,寻常的劝善之道毫无用处,必须用非常手段,直击要害,方能奏效。
一个猴一个拴法,这便是驾驭段延庆的最好缰绳。
他当即上前一步,虚扶一下,使出擒龙功来,一股柔和的劲力止住了段延庆磕头的动作,把他提了起来,然后隔空一抓,又把钢杖抓了回来,丢给了段延庆。
却见乔峰的语气转为缓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正气:“我乔峰是何等样人?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出那等伤及妇孺、祸连家人的卑劣行径?你的担心,纯属多余。”
听到乔峰这番义正辞严的保证,段延庆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稍稍回落了一些。
是啊,北乔峰侠名满天下,一诺千金,为人正派,侠义无双,那是江湖公认的。
他若说不会伤害,那便定然不会。
只能说乔峰的口碑这一块。
自己刚才真是急糊涂了。
段延庆稍稍冷静下来,但身子已经有点发软,只能仰头看着乔峰,脑子飞快转动。
乔峰既然知晓一切,又特意点明此事,绝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好消息那么简单。
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段延庆终归是聪明人,很快便想通了关窍,直接问道:“乔帮主,您需要段某做些什么?只要您能保证他们母子平安,段延庆愿效犬马之劳!”
见段延庆如此上道,乔峰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
段延庆能在激动之中这么快恢复一些清醒,确实是很了不起了。
“好!段先生果然是明白人。”
乔峰点了点头,也不再绕圈子,便将之前与萧远山、鸠摩智等人说过的那套理念,再次对段延庆阐述了一遍。
无非是如今宋室昏聩,天下隐现乱象,四方异族虎视眈眈,他欲整合力量,澄清寰宇,再造华夏盛世的宏大抱负。
这一番话,再次将段延庆震惊得不轻。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大胜看着乔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一个江湖武林的顶尖高手,丐帮的前任帮主,不想着如何称霸武林,却想着要去争夺天下?
这抱负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江湖人的认知范畴!
纵观历史这么多年,段延庆就没听说过那个江湖中人想当皇帝,并且统一成功了的。
尤其是,这个丐帮众人还是个乞丐,还是个乞丐头子。
这简直和稚童说笑一般,让人觉得极度的不真实和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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