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程序”四个字,如同最终的丧钟,在路明非几乎要碎裂的意识中轰鸣回荡。
眼前,那道被村雨刀气“催化”的巨大裂缝,已然化作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规则漩涡!混合了极致斩切意志与纯粹毁灭意蕴的恐怖能量,如同拥有了生命的魔物,嘶吼着、咆哮着,从漩涡中心喷薄而出!它们不再仅仅侵蚀晶石结构,而是如同贪婪的触手,主动扑向洞窟内相对稳定的规则数据流,将其撕碎、吞噬、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洞窟剧烈震颤,晶石墙壁上刚刚修复的裂痕再次崩开,更多的毁灭能量加入这场狂欢。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规则炸弹,而那冰冷的档案馆意念,就是悬停在引爆按钮上的手指!
路明非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晶石墙壁,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将胸前染红。灵魂的创伤在这恐怖的能量风暴中被反复撕扯,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怀中的《规则初解》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书页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卷曲,仿佛也无法承受这远超预期的规则污染。
逃?无处可逃。这洞窟是唯一的出入口,此刻却被那狂暴的混合能量漩涡封死。抵抗?以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哪怕只是靠近那漩涡,都会被瞬间同化、湮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不!不能放弃!
师兄还在外面!学姐还在等他!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死界逃出来,好不容易才在这绝境中找到一丝线索!怎么能倒在这里?!死在这些冰冷的规则和失控的力量之下?!
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以及最深沉的守护意愿的火焰,猛地从他近乎枯竭的灵魂深处窜起!这火焰是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不惜燃尽一切的决绝!
他猛地低下头,看向怀中那本光芒黯淡的《规则初解》,又内视了一眼意识海中那本依旧沉寂、却仿佛在无尽黑暗深处依旧保留着一丝火种的规则之书!
协调者……我是协调者!
不是毁灭,不是征服,而是……平衡!引导!共鸣!
眼前的危机,源于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危险的规则力量的失控混合与冲突!萨麦尔的毁灭,村雨的斩切,它们本不应如此狂暴地融合!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在源初之城触摸规则书册时的感悟,闪过了净源心石那牺牲自我、化规则为净土的悲壮,闪过了与秩序钥匙共鸣时的那种纯粹秩序的温暖……
他明白了!他无法用力量去对抗这混合污染,但他或许可以……去“协调”它!去引导这冲突的规则,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或者……一个暂时的平衡点!
这需要他对规则本质有更深的理解,需要他冒着重塑失败、灵魂彻底消散的风险,去直接触碰那狂暴的规则乱流!
但没有其他选择了!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迷茫、恐惧、疲惫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与决然所取代!他不再去看那恐怖的规则漩涡,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都沉入了自身那缕即将熄灭的心光,沉入了与规则之书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连接!
他不再试图修复,也不再试图防御。
他做的,是“敞开”!
他将自己残破的灵魂,微弱的心光,以及“协调者”那独特的、与万物规则亲近的特质,如同祭品般,毫无保留地……投向那狂暴的规则漩涡!
不是对抗,而是……融入!理解!引导!
“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
“毁灭?斩切?还是……别的?”
“给我……看看……你们真正的‘形态’!”
他的意念,不再是祈求,而是一种带着平等意味的、冰冷的探寻!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试图剖开这混乱规则的表象,直抵其核心的本质!
这无疑是自杀行为!他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就被那狂暴的规则乱流吞没!无数充满毁灭与杀意的意念碎片如同亿万把钢刀,疯狂地切割、冲刷着他的灵魂!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噗——!” 他再次喷出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抽搐,眼耳口鼻中都渗出了血丝,意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散成虚无!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磨灭的极限时刻——
他“看”到了!
在那片无尽的黑暗、毁灭与斩切的混乱深处,他捕捉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更加纯粹的“核心意蕴”!
一股,是萨麦尔毁灭规则中最本质的——“归于虚无”、“万物终焉”的绝对寂灭意志!它并非疯狂,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要将一切存在都拖入永恒的“无”。
另一股,则是源自村雨断刀那古老战意的——“斩断枷锁”、“破灭虚妄”的极致锋锐意志!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斩开一切阻碍、追求某种“真实”或“自由”的执着信念!
这两股核心意蕴,本可以各行其是,甚至相互克制。但此刻,却因为某种外力的干扰(或许是档案馆的封印,或许是村雨刀气的强行注入),被强行扭曲、糅合在了一起,变成了这种失控的、充满内部冲突的混乱状态!
它们……在相互排斥,又在相互吞噬!如同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两只凶兽!
路明非那濒临破碎的意识,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
他明白了!协调的关键,不在于“平息”,而在于……“疏导”!给这两股冲突的意志,找到一个各自宣泄的出口!或者,一个暂时的……共同目标!
他没有能力创造一个出口,但他可以……利用现有的东西!
他的意念,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艰难地避开了那些狂暴的混乱能量,精准地触碰到了那两股纯粹的核心意蕴!
他将萨麦尔那“归于虚无”的寂灭意志,小心翼翼地……引导向洞窟墙壁上那些已经被彻底污染、无法修复的晶石结构!那里,是“存在”的残骸,是“秩序”的废墟,正是“虚无”最佳的吞噬目标!
同时,他将村雨那“斩断枷锁”的锋锐意志,更加艰难地……引导向那混合能量漩涡本身!那漩涡,正是困住它们、扭曲它们的“枷锁”!是规则层面的扭曲与束缚!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尝试!如同在引爆的炸弹内部,试图重新排列火药的结构!
“吼——!!!”
混合能量漩涡发出了更加狂暴、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变化的嘶鸣!
被引导的萨麦尔寂灭意志,如同找到了可口食物的饕餮,猛地扑向那些被污染的晶石墙壁!黑色的毁灭能量疯狂侵蚀、吞噬着那些结构,将其化为纯粹的虚无!而村雨的斩切意志,则如同找到了目标的利刃,凝聚起残存的锋锐,狠狠地“斩”向了漩涡内部那最混乱、最不稳定的规则节点!
“轰隆隆——!!!”
洞窟内发生了更加剧烈的爆炸!但这一次,爆炸的能量不再是无序地扩散,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内耗”!
黑色的毁灭能量与暗金色的斩切光芒在漩涡内部疯狂冲突、湮灭!它们相互消耗,相互抵消!那混合污染的扩张势头,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虽然依旧狂暴,但其核心的混乱冲突,似乎找到了一个短暂而危险的平衡点!
路明非瘫软在地,几乎成了一具空壳。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意识,还在凭借着本能维系着那极其脆弱的“引导”。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视野一片漆黑,只有那规则层面的剧烈冲突,还在他残存的感知中轰鸣。
他不知道这平衡能维持多久,也许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
那叹息并非来自萨麦尔或村雨,而是源自这个洞窟……不,是源自这个“档案馆”本身更深、更古老的地方?带着一丝……认可?还是……遗憾?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与净源心石同源的乳白色光芒,不知从何处而来,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那破碎的灵魂。
一股清凉的、蕴含着强大生机与净化之力的规则能量,缓缓注入他几乎干涸的体内,护住了他最后的本源,并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他灵魂最致命的创伤。
是……净源心石的力量?它穿透了档案馆的封锁?还是……这座档案馆本身,动用了某种储备的净化能量?
路明非来不及细想,那温暖的力量让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残存的意识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洞窟内的规则冲突依旧在继续,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在了一定范围内,不再向外扩散。
那冰冷的档案馆意念,也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混合规则污染扩散已得到初步遏制……”
“结构性损伤扩大趋势减缓……”
“临时访客任务完成度评估:百分之六十二(超出预期)……”
“根据贡献度,开放‘基础规则知识库(第七区)’临时访问权限(剩余时间:一标准时四十七分)……”
“警告:核心污染源仍未清除,平衡状态极不稳定。建议访客尽快利用权限,获取必要信息后撤离。”
权限……开放了?
路明非在一片黑暗与剧痛中,艰难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他没有立刻去“访问”那所谓的知识库,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中向那冰冷的意念传递了一个问题:
“外面……我的同伴……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默后,意念回应:
“入口守护单位及休眠单位状态稳定。未检测到外部威胁。”
路明非心中稍安。师兄和学姐没事。
那么……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利用这用命换来的、短暂的安全时间,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关于这个档案馆,关于“记录者”,关于那个宏大的“囚笼”与“协议”……任何可能帮助他们活下去,找到出路的信息!
他挣扎着,用那缕被净源心石力量勉强维系住的意识,触碰了《规则初解》书页上刚刚亮起的、代表“基础规则知识库(第七区)”访问权限的光标。
下一刻,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洪流,再次将他淹没。
但这一次,这洪流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变得……“有序”了许多。无数关于规则基础结构、能量引导、不同规则域特性、乃至一些低阶规则应用技巧的知识,如同温顺的溪流,涌入他残破的意识。
他像一个饥渴了千万年的旅人,疯狂地吸收着这些知识。这些知识虽然基础,却体系完备,直指规则本质,正好弥补了他依靠规则之书和《规则初解》自学时的诸多缺失与困惑。他对“心之光”的运用,对规则结构的理解,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梳理、夯实、提升!
灵魂的剧痛依旧存在,但在那净源心石力量的滋养和知识的灌溉下,一种奇异的、“破而后立”的感觉,开始在他灵魂的废墟中,悄然萌发。
而在他没有察觉的角落,一丝源自那混合污染漩涡的、极其细微的、融合了“毁灭”与“斩切”意蕴的规则碎片,仿佛被他的“协调”行为所吸引,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他灵魂深处,那本依旧沉寂的规则之书。
规则之书那冰冷封面的心形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沉眠的巨兽,在无边的黑暗中,品尝到了一丝……陌生而危险的……“味道”。
档案馆深处的这场危机,似乎暂时被遏制了。
但由此引发的涟漪,却刚刚开始扩散。
路明非不知道,他这次鲁莽而决绝的“协调”,不仅为他赢得了宝贵的知识和喘息之机,更在他与规则之书之间,埋下了一颗无法预测的……种子。
未来的道路,似乎因为这次绝境中的抉择,而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通往的,是更深邃的黑暗,还是……另一片未曾设想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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