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规则层面的交锋中,被拉伸至极限,又压缩至一瞬。
路明非的意识岛屿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那由纯粹混乱规则凝聚的恶意“触须”尚未真正触及,其散发出的恐怖同化意志已然如同实质的重压,狠狠碾在他的灵魂之上!刚刚凝聚起来的意识岛屿剧烈震颤,边缘处开始崩溃、消散,那黯淡的金色锚点光芒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形的风暴彻底吹灭!
(挡不住……完全挡不住!)
绝望如同冰水,浸透了他的每一缕思维。他拼尽全力调动那微弱的心之光,试图再次进行“定义”,但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那点微末的权能如同螳臂当车,连延缓对方片刻都做不到!
就在那暗紫触须即将跨越最后的空间,如同毒蛇般噬咬上路明非灵魂本源的刹那——
轰!!!
医务楼特殊监护病房那厚重的合金大门,连同周围加持的炼金矩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向内扭曲、爆裂!无数金属碎片和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入!
一道银色的身影,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裹挟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后发先至,悍然撞入了病房!
是楚子航!
他根本来不及寻找所谓的“规则触须”,在他那与星庭绑定、对混乱极度敏感的灵觉中,路明非所在的位置就是风暴眼,就是那恶意汇聚的终点!他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意志,乃至灵魂深处那与档案馆绑定带来的剧痛,都化作了这超越极限的一击!
村雨完全出鞘!那断刃处凝聚的已不再是银色的刀芒,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密规则裂痕构成的、绝对“分离”的界限!他没有去斩那无形的触须,因为那触须本就是规则显化,无形无质!他斩向的,是那触须与路明非灵魂之间,那最本质的、“连接”与“侵蚀”的“可能性”本身!
“断!!!”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混合着龙文的威严与星庭规则的冰冷,响彻在规则层面!
银色的界限之光,如同切开奶油的热刀,精准无比地“嵌”入了那即将完成的侵蚀进程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华光。
只有一声仿佛整个世界底层逻辑被强行修改的、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规则悲鸣!
那道凶悍的暗紫触须,在即将触碰路明非灵魂的前一微秒,如同被凭空抹去了存在的根基,从最微观的规则结构开始,寸寸崩解、湮灭!它那充满恶意的混乱规则,在楚子航这蕴含着“绝对分离”意志的一刀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噗——
楚子航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单膝跪地,用村雨死死支撑住。他脸色煞白如纸,黄金瞳中的银芒黯淡到了极点,甚至瞳孔边缘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强行超越极限、斩断规则层面的连接,对他本就重伤的灵魂造成了巨大的反噬。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方向,确认那致命的威胁已经消失。
病房内,一片狼藉。
合金大门破碎,墙壁上的监测仪器屏幕大部分爆裂,电火花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浓郁的血腥气。几位医疗人员被刚才的冲击波震晕在地,不省人事。
而病床上,路明非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混沌或黯淡,虽然依旧充满了极度的疲惫与虚弱,但瞳孔深处,那点暗金色的光芒却如同历经淬炼的星辰,稳定而清晰地燃烧着!
他醒了!
真正意义上地,从意识的囚笼中,挣脱了出来!
外界剧烈的能量冲击、楚子航那决绝的一刀、以及那规则触须湮灭时带来的灵魂层面的震撼,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敲碎了他与外界那层模糊的隔膜!
“咳……咳咳……”路明非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着久违的掌控,传来阵阵酸软和刺痛。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单膝跪地、口溢鲜血的楚子航。
“师兄!”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焦急。
楚子航抬起头,看到路明非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睛,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才如同迟来的注释,响彻了整个医务楼,并迅速蔓延至整个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破碎的房门和昏迷的医疗人员,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重新建立起联系的心之光,以及灵魂深处那变得更加坚韧的金色锚点。
混乱的规则触须虽然被斩断,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学院地底那些规则蠕虫构成的“网络”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刚才的冲击和楚子航那一刀蕴含的星庭规则气息,变得更加“活跃”和“愤怒”,如同被惊扰的蚁巢,正在重新调整,酝酿着下一波,可能更加猛烈的攻势!
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了悬浮在封印容器上方、依旧黯淡无光的《规则初解》上(这本书在楚子航冲入时,似乎被气浪带到了病房角落)。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挣扎着,用尽刚刚恢复的、微不足道的力量,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本铜皮书,同时对楚子航嘶哑地说道:
“师兄……书……给我……”
楚子航没有任何犹豫,强忍着伤势,站起身,踉跄着走到角落,将《规则初解》拿起,递到了路明非手中。
书册入手冰凉,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在其最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与星庭、与他自身心光同源的微弱联系。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灵魂深处那暗金色的锚点,不再试图去进行精细却效率低下的“微观定义”,而是凝聚起刚刚复苏的、全部的心之光与意志,化作一道最纯粹、最直接的“意念”,轰入了《规则初解》之中!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复杂的规则操作。
这是一个……“请求”!一个以自身“心之源”继承者身份,向这本星语者凭证发出的、最急迫的“求助”!
【以吾之名,路明非,承‘心’之遗泽!】
【以此地为凭,星庭之友盟!】
【启汝残辉,映照此间污秽,示其……所在!】
嗡——!!!
仿佛沉眠的古龙被至亲的血脉唤醒,《规则初解》那黯淡的封面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浩瀚的星辉银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照彻本源的力量!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空白的书页上。
紧接着,那空白的书页上,星辉如同活着的墨水般流淌、勾勒,并非形成文字或复杂图案,而是投射出了一副清晰的、立体的、覆盖了整个卡塞尔学院区域的……能量脉络与规则结构图!
在这副星辉图谱之上,那些潜藏在地底、建筑结构中,原本无形无质的规则蠕虫及其构成的“网络”,如同被洒上了显形粉,清晰地显现出来!它们呈现出刺眼的、不断蠕动的暗紫色光斑和脉络,密密麻麻,如同寄生在巨人体内的可怕寄生虫,正贪婪地蚕食着代表学院本身稳定规则的、柔和的蓝色光流!
尤其是几个关键节点,暗紫光芒浓郁得几乎发黑,正是刚才那规则触须爆发的地点,也是整个侵蚀网络的核心!
这副由星辉勾勒的“污秽图谱”,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描图,不仅映照在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脑海中,甚至穿透了病房的墙壁,化作一道无形的信息流,瞬间掠过了整个学院区域!
所有灵觉达到一定层次的存在,无论是正在赶来的施耐德、曼施坦因,还是宿舍中的诺诺,亦或是钟楼里品酒的守夜人副校长,都在这一刹那,于意识中清晰地“看”到了这副触目惊心的景象!
“这是……!”施耐德冲入破碎的病房,看到那悬浮的星辉图谱,金属面罩下的呼吸骤然停滞。
“规则侵蚀……遍布全院?!”曼施坦因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诺诺猛地从床上坐起,猩红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清晰的暗紫网络,喃喃自语:“原来……噩梦是真的……”
守夜人副校长放下了酒杯,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好家伙……这是要把学院连根刨了啊……”
路明非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无力地垂下,《规则初解》也重新变得黯淡,星辉图谱缓缓消散。他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息,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冲进来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吐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地图……看到了吗……它们……无处不在……核心……在……地下……能源中枢……和……英灵殿……基座……”
话音未落,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但这一次,不再是灵魂沉寂的昏迷,而是力量耗尽、自我保护性的沉睡。
警报,已然拉响。
敌人的分布,已然清晰。
接下来,将是卡塞尔学院,面对这无形侵蚀的……全面反击!
而挑起这场反击序幕的,正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归来、以残火点亮烽烟的路明非。
楚子航擦去嘴角的鲜血,握紧了村雨,冰冷的黄金瞳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那星辉图谱中标记出的、暗紫光芒最浓郁的几个核心节点。
战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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