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奥萝拉亲自踏上x-7哨站的入舱阀时，迎接她的不是常见的金属舰桥。
她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是一种沉闷声。
脚下是用整块不知名异星巨兽的头骨打磨而成的，泛着骨瓷般温润光泽的地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醇酒和香薰的奢靡气息。
“女王陛下，”矛头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
“刚才我就想说，我们……好像打劫了一家开在宇宙里的七星级酒店，还是带异种动物园的那种。”
跟在她身后的阿尔德里奇，看着走廊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用活体星云作画的动态艺术品，表情茫然。
这里哪是什么科研哨站。
这里是一座用无数被压榨者的血汗铸就的罪恶宫殿。
奥萝拉的目光扫过那些装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防御火力会如此夸张。
因为这里藏着的，是比任何科研成果都更需要被“保护”的……真相。
……
数据中心的核心机房，被强行破开。
奥萝拉的首席技术官，一个头发已经半白的学院派老头，看着眼前那台被层层物理装甲保护起来的服务器，脸上露出了凝重，混杂着些许激动。
“女王陛下，就是它！”
“泰坦工业的‘地狱犬’三重加密系统！物理隔绝！逻辑自锁！”
“传说中连泰坦董事会自己都只掌握着三分之一的权限，是绝对不可能被攻破的‘数据圣杯’！”
他激动地搓着手，“给我一个月，不，三个月！我或许能……能撬开它一条缝！”
“用这个。”奥萝拉递给他一枚看起来像儿童玩具的小小芯片。
那是蕾妮娅在她们出发前，塞给她的。
当时那个天才少女只是满不在乎地说：“哦，这是我随便写的一个‘万能钥匙’小程序，应该能打开泰坦所有的民用级门锁吧，大概。”
技术官愣住了，他看着那枚芯片，表情像是看到有人想用一根牙签去撬开银行金库的大门。
他迟疑地接了过去，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芯片接入了服务器的外部端口。
下一秒。
预想中的数据攻防战没有发生。
预想中能让整个哨站能源系统都为之过载的激烈破解过程也没有出现。
那台被技术官奉为“圣杯”的“地狱犬”服务器，那套号称坚不可摧、能让联邦最高情报部门都集体辞职的防御系统……
在芯片接入后，发出了一声极其人性化的、温顺的电子音。
“滴~欢迎回家，最高权限管理员。”
没有警报，没有反击。
加密壁垒就像脱衣舞娘身上的裙子，一层层地，主动地，甚至带着几分谄媚地，自动剥落。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秒。
“噗通！”
技术官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双眼失神地看着屏幕上那行绿得发亮的“欢迎回家”，喃喃自语：“这……”
一份庞大的离线账本，被打开了。
幽蓝色的光幕上，数据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奥萝拉站在光幕前，静静地看着。
那上面，详细记录了数十年来，泰坦工业与联邦高层之间，每一笔肮脏的利益输送。
清晰无比。
“调出所有联邦军方人员的交易记录。”
奥萝拉的声音冰冷。
光幕刷新，一长串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
“定格，卡门上将。”
屏幕上，那个被誉为“天鹅座之狮”，以铁腕和清廉着称，其头像至今还挂在联邦军事学院名人堂里的老将军，头像亮了起来。
头像下方，是一条清晰的交易记录。
三年前，用联邦第三舰队的完整跃迁加密信道作为交换，获得泰坦工业在新波尔多星系的一座私人庄园和终身贵族头衔。
奥萝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精神支柱上，传来第一声清脆的裂响。
原来当年第三舰队全军覆没，那场被写进教科书的“壮烈悲剧”。
不是因为将士用命不力，而是因为他们的“狮王”，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卖给屠夫的羔羊。
她的指尖，在光幕上机械地划过，每一个名字，都让她震动一次。
忽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上光标的跳动，发出一声轻微的“滴”。
在那一长串名单的末尾，她看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她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亚伯兰。
第五标准舰队总指挥官，亚伯兰上将。
那个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地对马库斯的激进嗤之鼻，主张稳健防御，被誉为联邦军方“压舱石”的保守派领袖。
那个，此刻正率领着联邦主力舰队，在“灰烬长廊”与泰坦对峙的……前线总指挥。
他，也是泰坦的客户。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就在一个月前，一笔巨额的“研究赞助费”，通过一个离岸基金，打入了他儿子的私人账户。
而作为回报。
亚伯兰上将，将在下一次的战役中，“因指挥失误”，导致一支侧翼舰队，陷入泰坦的包围圈。
原来如此。
为什么恩师阿尔德里奇数次向军务部提交的，关于泰坦渗透的警告报告，都石沉大海？
为什么……马库斯那条疯狗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而像亚伯兰这样的“稳健派”，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持克制”？
原来，所谓的派系之争。
所谓的鹰派鸽派，所谓的荣耀与耻辱……
不过是婊子们在争论谁的卖相更好看罢了。
她的联邦，早就死了。
烂透了，从根上，就烂透了。
奥萝拉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碧色的眼瞳里，是终于找到猎物要害时，那种嗜血的眼神。
她没有再看那份账本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肃立的“矛头”，下达了属于她自己的命令。
“‘矛头’。”
“在，女王陛下。”
“将这份账本，最高等级加密，权限代号‘王座’。立刻，马上，通过我们独立的量子信道，传送一份给我们的导师。”
她顿了顿，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极了某个男人。
“另外，附上一句话。”
“告诉他，找到了一个足以斩断整个联邦脊梁的完美着力点。”
“以及……”
“……一条能让他的意志，直接降临的，最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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