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口很平整。
没有血。
因为连流血所需的空间都被抽离了。
那占据了恒星位置的庞大肉块，此刻变成了一堆悬浮在真空中的积木。
巨大的脏器断面暴露在外，还在徒劳地搏动，却无法输送任何体液。
这种违背常理的画面，让整个舰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马库斯张着嘴，电子义眼疯狂变焦，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这算什么？”
他指着窗外那些正在缓慢飘散的肉山。
“死了？”
“物理层面，它还活着。”
蕾妮娅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一种理工科特有的冷漠与精准。
“它的每一个细胞都还有活性，它的意识还在运作。”
“但我切断了它身体各个部分之间的空间连续性。”
“简单来说。”
“它的头在A坐标，身体在b坐标，中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空间鸿沟。”
“它拼不回去了。”
这就是概念级武器的恐怖。
不讲道理。
不讲防御。
直接修改底层参数。
李辰看着屏幕上那团正在疯狂蠕动，试图用灵能强行粘合身体的肉块。
他摇了摇头。
“省省力气吧。”
“就算是神，被切成刺身，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就在这时。
那股之前一直高高在上、充满傲慢的精神意念，变了。
恐惧。
这是母皇诞生亿万年来，第一次品尝到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引以为傲的不死之身，在更高维度的法则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停下……”
意念不再宏大，反而变得尖锐、急促。
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颤抖。
“人类……”
“我们可以……谈谈。”
李辰眉毛一挑。
他抬起手，示意【天谴级】战舰暂停第二轮充能。
“谈谈？”
李辰靠回椅背，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刚才不是还要把我碾成肉泥吗？”
“怎么，现在肉泥是你了，就想起来要谈判了？”
母皇的精神波动剧烈起伏。
那些漂浮的肉块停止了无意义的挣扎。
它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寻找筹码。
“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什么。”
李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他在等。
等这只老鼠吐出最后的秘密。
母皇见李辰没有继续攻击，以为有了转机。
一道包含着庞大信息的记忆流，直接投射到了李辰，以及在场所有高级将领的脑海中。
画面展开。
那不是银河系。
那是银河系之外，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虚空。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有一群东西。
看不清具体形态。
只能看到一个个巨大的、黑色的几何体阴影。
它们像是一群沉默的鲨鱼，游弋在宇宙的深海中。
所过之处，恒星熄灭，文明崩塌。
没有任何交流。
只有吞噬。
“猎手……”
母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战栗。
“它们……以文明为食。”
“以高能生物……为食。”
“我们虫群……不是入侵者。”
“我们……是逃难者。”
这个真相，让马库斯和奥萝拉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那个把银河系逼入绝境，视万物为刍狗的虫群。
竟然也只是另一群捕食者嘴里的猎物？
“为了……躲避猎手。”
“我们必须……不断进食……不断进化。”
“只有吃掉……整个银河系。”
“积攒足够的能量……我们才能……逃往下一个……避难所。”
母皇的语气中，竟然透出一股悲凉的“正义感”。
仿佛它的杀戮，是为了种族的延续，是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
“如果不吃掉你们……”
“猎手就会……追上来。”
“到时候……大家……都要死。”
记忆画面消失。
舰桥内一片死寂。
这是一种更加宏大的绝望。
原来他们拼死保卫的家园，在更高层次的掠食者眼中，不过是路边的一块面包。
而虫群，只是一个路过的饿死鬼。
“所以呢？”
李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
母皇急切地传递着意念。
“我们可以……合作。”
“我可以……成为你的……生物兵器。”
“只要你……给我提供……足够的血食。”
“我们可以……一起……对抗猎手。”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拥有一只恒星级的生物兵器，足以横扫这片星域。
马库斯看向李辰，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他没敢说话。
李辰站起身，走到舷窗前。
他看着那些漂浮的烂肉，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川。
“你说完了？”
母皇愣了一下。
“你……不答应？”
“你的逻辑很感人。”
李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
“为了你活下去，就要吃掉我的同类，吃掉我的家园。”
“这叫弱肉强食，对吧？”
母皇沉默了片刻。
“这是……宇宙的……真理。”
“说得对。”
李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藏着尸山血海。
“我很认同。”
“所以。”
“现在我是强的那个，你是弱的那个。”
“按照你的真理。”
“请你去死。”
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任何怜悯。
李辰拒绝得干脆利落。
什么猎手，什么大局，什么合作。
在他眼里，只有一条铁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留着这么个随时会反噬的炸弹在身边，那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干的事。
“动手。”
李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明白！”
蕾妮娅的手指再次悬停在发射键上。
谈判破裂。
母皇那庞大的精神网络，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既然活不了。
那就一起死。
“愚蠢的……凡人！”
“你点亮了……灯塔！”
“猎手……会看到……这里！”
“那就……一起……毁灭吧！”
嗡——！！！
那些原本被空间切割开的肉块，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红光。
不是愈合。
是坍缩。
母皇引爆了自己体内所有的灵能核心和生物质反应堆。
它要把自己变成一颗炸弹。
一颗当量足以媲美超新星爆发的生物炸弹。
“警告！高能反应！”
“它要自爆！”
“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空间锚点正在失效！”
整片星域的空间开始剧烈震颤。
引力彻底乱了。
十艘【天谴级】战舰被狂暴的能量流冲得东倒西歪，护盾值疯狂掉落。
“撤退！快撤退！”
马库斯大吼着，试图调转船头。
但来不及了。
这种级别的能量爆发，一旦启动，光速都逃不掉。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
赢了战斗。
却输了命。
这就是弑神的代价吗？
“慌什么。”
李辰的声音依旧平稳。
他站在那里，甚至解开了风衣的扣子。
“想死？”
“问过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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