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燥热也沉闷。
陆瞿眼睫轻颤,从睡梦中惊醒。
卧室落地帘敞了半扇, 天色刚蒙蒙亮, 屋内情景在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清明。
茫然了大概两秒。
陆瞿倏地坐起,盖在他身上的一角被褥掉落在地。
视线微垂。
身下片片狼藉。他没理。又或是习以为常。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陆瞿思绪回笼。
认出这是她的房间,而他,正睡在她的床上。
自昨天她离开,晚间,他便睡到了她的卧室。
身上盖着她的被褥。让她的味道侵染他的全身。貌似只有这样,他才能睡着。
当然,睡得并不踏实。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严重残酷的折磨。
呼吸沉睡间,鼻腔间全是她身上的味道。
陆瞿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味道也能勾人。
勾到人神魂颠倒,生不如死。
所以,昨晚,他不仅自己脏了,还把她的床弄脏了。
—
另边。
听到儿子开口说话的江苏歆眼睛都哭肿了。
还是权倾侑抱着安抚了好一阵,女人情绪才有所收敛。
权倾侑也属实没想到,权泞朝开口说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姐姐。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若真要论起来,大概就是无法自控的感动。
越过人群,女孩上前。不太娴熟的碰了碰少年已经垂到额前的黑色碎发。
嘴角带上一抹笑。弯腰去和那双视线还不太清明的眼眸四目相对。“朝朝,我是姐姐呀。”
她介绍。
与她长着同一张脸的少年,乖巧内敛的歪头朝她笑“我知道。”
“你是姐姐。”
权倾侑第一次知道,被人叫姐姐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唇角弧度更深,她去捏少年还有些苍白的耳朵,重复“嗯,姐姐,真乖。”
从头到尾没听到一句“妈妈”的江女士不乐意了,又要落泪的架势“朝朝,是不喜欢妈妈吗?”
身着病号服的少年,懵懂偏头,看着眼前这个美妇人。
他昏迷期间,并非全无意识。
对于母亲,说实话,他印象并不多。或许有,但在漫长岁月的消磨中,早已忘的差不多。
但终究不想让爱他的人难过,少年抿了抿唇角,不太熟练的唤了一声。
“妈妈。”
江苏歆感动的又落下泪来。
—
医生检查完最后一项,确保刚恢复意识的少年,身体真的无碍,才离开病房。
晚间,过去死寂沉沉的病房内第一次爆发出久违的笑音。
是权倾侑在笑。
“妈妈,他好乖啊。还会脸红。”
被夸的少年脸颊微微泛潮。不自在的低头抿了抿干涩的下嘴唇。有些害羞。
可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与自己有着相同容颜的人。
权泞朝第一次感叹血缘关系的奇妙。
如今这个逗他笑,与他长的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也是他昏迷期间义无反顾为他讨回公道的人。
无人知晓,权泞朝昏迷期间,还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中情景真实到可怕。让他丝毫不怀疑,那一切就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梦中,他从高楼跌下,一如既往变成植物人,而他的姐姐,因为一场荒谬又莫须有的梦境和他身上明显又赤裸的伤口。
毅然决然的剪掉长发,女扮男装,惩治了一个又一个作恶者。
也让霸凌行为盛行的南城私高,再无那种劣迹出现。
她不仅为他讨回了公道,也为所有无法反抗的的弱势群体寻回了正义。
所以,醒来第一件事,他就想见一见梦中那个姐姐。
江苏歆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软的一塌糊涂。
觉得大抵幸福也不过如此。
“好了,你们闹,妈妈出去给你们带晚餐,还都没吃饭吧。”
权倾侑点头,说她在这陪着就行。
病房门被关上。
权倾侑看着病床上唇红齿白的少年。忍不住再起逗弄之意。
“朝朝,再叫一声姐姐听听嘛。”
少年很乖,忍着耳朵的红意,用还有些沙哑的音调满足女孩的要求。
权倾侑忍不住手痒,揉了揉少年的头。“宝贝儿,你怎么这么乖啊。”
“乖到姐姐想抱住你亲一口。”
权泞朝脸更红了。
“等着啊,姐姐给你削个苹果,医生说你刚醒,多吃点水果对身体有好处。”
权泞朝点头。并无异议。
权倾侑削苹果很有一套,可以说到她手里的苹果皮就没有断的。
刀刃在纤细的手骨中旋转成各种花样。
权泞朝看的入神,再一次感叹,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他姐姐。
他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忽然开口问
“姐姐,跟陆瞿在一起了吗?”
苹果皮从中间断落。
连带着空气一静。
再度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还是从亲弟弟的口中。
权倾侑茫然,将断掉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毕竟,陆瞿这个名字,是她在权泞朝昏迷期间,给陆瞿取的。
按理说,朝朝并不应该知道。
可如今,他竟能这般娴熟随性的问出。
可想而知,权倾侑的震惊程度有多大。
似是看出姐姐的疑惑,权泞朝便将昏迷期间的梦境一一陈述。
听完,权倾侑也不得不感叹,或许世间真的存在因果轮回,邪神鬼论吧。
愣了半秒钟。权倾侑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又顺带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好了,你好好养身体,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操心的。姐姐心里有数。”
权泞朝点头,有点想提醒姐姐,其实他们一样大,她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而已。
但他终究那说什么。
晚间八点多钟,权泞朝因为身体机能原因而进入熟睡。
医院,天台。
权倾侑站着吹风。
国外这边并没有国内冷。所以,权倾侑穿的并不厚,外面只套了件黑色风衣。
凉风刮过,让人意识清醒几分。
不知是朝朝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心里也生出想念。
拿出手机。
权倾侑突然生出一种,想将陆瞿从黑名单拉出的想法。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手指干脆利落的一通操作。
某人成功出现在了她的通讯录顶端。
盯着对话框,大小姐在想,要不要给陆瞿发过去一条慰问消息。
毕竟,不打招呼就离开,好似确实有些不道德。
漂亮的手指勾着键盘。权倾侑在想,第一句该发些什么好。
然而,她的消息还没有过去,某人的消息已先一步过来。
“我在你的床上自.慰”。他说。
下一刻,手机掉落在地,屏幕应声而碎。
权倾侑被吓到了。
—
时间在权泞朝的日渐康复中,不急不缓的走过六个月。
深夜,酒吧。
红裙黑发的姑娘半瘫在卡座里,刚刚及肩的黑发凌乱的垂下,半遮住眼睛,昏暗灯光下,只露出些许瓷白透亮的肌肤。
可纵然只有半边脸,依旧惹眼。
牧潇放下酒杯,去推她的肩膀。
“醒醒,大小姐,回去睡,你要在这过夜,你哥得骂死我,信不信。”
权倾侑哼唧了一声,不太想动。
牧潇无奈,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的节奏。
权倾侑一早就猜到似的。嘟囔一句“不准打电话。打了,我跟你急。”
说完,她就从卡座上翻身起来。理理身上的衣裙。神色骤然恢复清明。
哪里还有半分犯困的模样。
俨然清醒至极。
胡乱将刚刚及肩的黑发撩到耳后。
五彩射灯下,那张美的似妖似仙的漂亮脸蛋坦然露出。
偷瞧的人无不发出一声惊呼。
牧潇却只看到好闺蜜眼底的乌青,心疼的递过去一杯温水。道。
“喝点吧。”
“你最近状态好差。是不是晚上都没睡好。”
权倾侑接过轻抿一口。干涩的喉咙瞬间舒服许多。
须臾。
她低嗯了声。没否认。近日,她晚上确实偶尔会失眠。
还总是莫名奇妙想到某个人。
提到他,权倾侑就克制不住,满腔恼火。
偏偏还没有地方发泄。只能自己生生咽下。
那“渣男”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然而六个月来,一个电话都没打过,跟彻底消失了似的。
变脸比放屁还快。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对,她家朝朝除外。
喝完水杯里的最后一滴水,权倾侑将空杯子放在桌壁,又要睡觉的势头。
牧潇没给她机会。
“好了,别睡了,跟我说说吧,一直藏在心里算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权倾侑装傻,脑袋一偏,倒在另一侧,声音恹恹“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啊。你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
“……。”
“倒也不用这么恶心。”
“因为陆瞿。”烈酒入喉,牧大小姐直点核心。“你喜欢她。”
“谁说的?我都忘了他是谁了!”
突然的应激倒像某种心虚。
牧潇“啧”了声,毫无顾忌的戳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在酒吧睡着的时候,一口一个陆瞿…宝贝儿…还说什么好想人家,这明显不就是喜欢他嘛!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真要喜欢,你就回去找他呗”。
“我才不去。”
气势在某人面前可以丢,但面子绝对不行。
况且哪有女孩子主动回头的,明明是陆瞿那小变态说喜欢她的,要追也应该他追她。
哼!
她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
绝对不会。
牧潇没点破好闺蜜的嘴硬。摸出手机,调出南城最新的热点新闻。
“先看看吧。他最近应该没有办法给你打电话。”
权倾侑冷嗤一声。没动。
看到某位大小姐没动,牧潇又甩出重磅炸弹。
“而且,他出车祸了。”
车祸,两个字,成功让权倾侑浑身一怔,应激性的从卡座里起身。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人没事吧。”
“医院现在都有谁陪着他啊?他是……谁一个人你吗?”
润了润喉咙,牧潇白眼一翻“大小姐,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个。”
权倾侑没接话,拿过手机,一目十行的开始扫视。
越看,权倾侑眉头皱的越深。
到后面,甚至是难以接受的程度。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陆瞿那孤儿院出来的小破孩,竟然还是南城谢家丢失多年的太子爷。”
太子爷过去用在他身上,或许是带着嗤笑和嘲意。
可此刻,权倾侑觉得一点都没有夸大。
南城谢家那可是堪堪能与权家媲美的豪门世家。
掌权者谢言之多年未娶,深居简出。
外界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但传言也不少。
权倾侑回南城的那段期间,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绯闻怪谈。
有说他不行的,也有说他深爱多年的白月光早早离世,他被伤透了心,所以,丧失了继续爱人的能力,就干脆单着了,况且这两年,外界都说他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而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众人都在猜测,偌大的家业遗产最后不知道会便宜谁?
其他,乱七八糟的传闻更是一堆。
当时,权倾侑只抱着无聊的心态听了一言半句。
知道的并不多。
如今,属实没想到。
陆瞿竟然会是他的孩子。
真真是兜兜转转,匪夷所思。
看到最后,权倾侑“唏嘘”一声,将手机递还牧潇。
“他是怎么被找到的”?
虽然问题模棱两可,可牧潇还是听懂了。
接着解释。
“我起初也很不敢相信。但也只能说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貌似是陆瞿应学校的要求,去京城参加物理竞赛,竞赛的一个评委老师认识谢言之,又看到陆瞿那张生的与谢言之有七分像的脸庞,心里便有了猜忌之意。
结果,自然不出意外。
总之,就是豪门之间,乱七八糟的狗屁联系。
过程周折,又让人不能接受。
可事实如今摆在眼前。
热点新闻已登报公告,如今陆瞿就是顶级豪门谢家丢失多年的“太子爷。”
所以——
过去那个自孤儿院出来,无父无母,一无所有的孤苦少年,不仅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亲,还猛然跨越阶级,一跃成为谢家太子爷。
杯壁碰桌,发出巨大声响。
嗓音凌凌的,牧潇接着解释权倾侑最关心的“他找回爸是真的,出车祸应该也是真的。”
“我听说好像是谢言之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听说他找到了儿子,想要报复他,便找人开车将陆瞿乘坐的私家车给撞了。”
再度听到“车祸。”权倾侑心沉入谷底。
停顿了半秒,她拎起外套,走的干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牧潇看着权倾侑略显凌乱背影,又是一个白眼。
都着急成这样了,还说不喜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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