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暗金色的光芒自山体蔓延,瞬间笼罩了珩触及山体的手掌,并迅速向上蔓延。那并非攻击性的能量,而是一股浩瀚、古老、沉重如山岳又锐利如神锋的磅礴意念洪流!
珩的识海瞬间被这股洪流占据!
眼前不再是昏暗的战场遗迹,而是无数破碎却璀璨的画面:
他“看到”一尊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手持一柄暗金色巨剑,剑锋所指,万法退避,山河辟易!那身影挥剑斩向苍穹,将一片降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黑暗星云一分为二!剑光过处,法则重塑,乾坤定鼎!
他“感受到”那身影挥剑时,脚下大地传来厚重无边的支撑之力,剑意并非孤高凌厉,而是与山河共鸣,与地脉相连,每一剑都承载着守护与镇压的意志!
他“听到”一声苍茫的叹息,夹杂着欣慰、遗憾与无穷的战意:“……吾道不孤……后世持重土之心,承斩厄之志者……可得吾‘山海剑印’残篇……”
无数玄奥艰深的符文、运剑法门、气血搬运路线、剑意凝聚要诀……如同烙印般强行刻入他的记忆深处!其中最核心的,便是一枚残缺的、由山岳与海浪纹路交织而成的暗金色剑印虚影!
山海剑印!重土承天,斩厄辟易!
这赫然是一门极其古老、强大、且与大地山川气运紧密相连的剑道传承!虽然只是残篇,但其立意之高远,根基之厚重,威力之磅礴,远超珩目前所接触过的任何功法!而且,其蕴含的“守护”、“镇压”、“与地脉共鸣”的意境,与他的人王体和统御人道的理念,竟隐隐契合!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传承烙印,让珩闷哼一声,脸色骤然苍白,额头青筋暴起,识海仿佛要炸裂开来。但他咬牙死死支撑,人王体自主运转,淡金色的气血与真元疯狂涌动,竭力消化、承载着这突如其来的古老馈赠。
他知道,这是机缘,也是考验!若是心志不坚、根基不稳,莫说得传承,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浩瀚意念冲垮神魂,变成白痴!
就在珩全力对抗、消化山海剑印传承的同时,身后广场中央,那深不见底的环形坑洞深处,传来的那声悠远叹息,陡然变得清晰、靠近!
“呼……”
一股阴冷、死寂、充满了无尽怨恨与贪婪的污秽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恶魔睁开了眼睛,从坑洞底部弥漫而出!这气息与战场上那些混乱的杀伐意志、残魂怨念截然不同,更加凝练、更加邪恶、更加……具有明确的恶意和活性!
“不好!”一直全神戒备、盯着坑洞的林风脸色剧变,厉声示警:“坑洞有变!”
只见那光滑的坑洞边缘,突然渗出浓稠如墨的黑雾,黑雾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暗金色的广场地面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紧接着,无数只由黑雾凝结而成的、干枯扭曲的漆黑手臂,猛地从坑洞中探出,扒住边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竭力想要爬出来!
“戒备!准备战斗!”苏婉娇叱一声,所有尚能战斗的人族修士立刻结成防御阵型,面向坑洞,兵器出鞘,法术光芒亮起,脸上充满了紧张与决绝。他们知道,陛下正在关键时刻,绝不能让这诡异的东西打扰到他!
坐在远处断柱下的玉无极,此刻也收起了那副悠然看戏的姿态,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与……果然如此的了然。他低声对身后护卫道:“果然被引出来了……‘噬灵魔秽’,没想到残留了这么多。注意防护神魂,这东西专噬生灵精气与魂力。”
那两名玉蛟护卫立刻周身泛起玉色光华,形成护罩,眼神警惕地盯着那翻涌的黑雾和越来越多的漆黑手臂。
“吼——!”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嘶吼,猛地从坑洞深处炸响!紧接着,一个庞大的、完全由翻滚黑雾和无数扭曲肢体、面孔构成的模糊形体,挣扎着从坑洞中升腾而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一团巨大的腐烂肉瘤,时而像由无数冤魂拼凑的怪物,唯一不变的,是它中央那两点猩红如血、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眼睛”!
这“噬灵魔秽”一出现,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绝望气息。它那猩红的“眼睛”首先锁定的,并非严阵以待的人族队伍,也不是远处的玉无极,而是……正与剑形山峰共鸣、接受传承的珩!
在它那混乱邪恶的感知中,珩身上正在凝聚的、那纯正堂皇的山海剑意和蓬勃旺盛的人道精气,如同黑暗中最耀眼的美味灯塔,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嘶……吼!”魔秽发出一声兴奋与贪婪混杂的咆哮,庞大的躯体猛地一挣,完全脱离了坑洞,如同一片移动的、充满恶意的乌云,带着滚滚黑雾和无数抓挠的触手,朝着珩的后背猛扑过去!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污染、凝固!
“拦住它!”林风目眦欲裂,明知不敌,也毫不犹豫地率领队伍发动了攻击!符箓、法术、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那翻滚的黑雾,然而大多数攻击没入黑雾后,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激起些许涟漪,少数蕴含阳刚正气的攻击,虽能让黑雾微微溃散一丝,却根本无法阻挡其扑击之势!
眼看那魔秽的触手就要触及珩的后背——
一直盘坐调息、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玉无极,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如实质、晶莹剔透的玉色光华,后发先至,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精准地击打在魔秽那翻滚躯体的一处节点上!
“噗嗤!”
那玉色光华看似温和,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净化与封镇之力,竟直接在那浓稠的黑雾中洞穿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边缘黑雾剧烈翻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难以立刻愈合!魔秽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顿,发出吃痛的嘶吼,猩红的“眼睛”猛地转向玉无极,充满了暴戾的杀意!
“啧,真是个麻烦东西。”玉无极施施然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对那魔秽的怒视视若无睹,反而看向依旧在传承冲击中苦苦支撑、对外界危机似乎浑然不觉的珩,轻笑道:“陛下,人情可是欠下了哦。这‘噬灵魔秽’乃是这古战场污秽沉淀与强大怨魂结合的产物,最是难缠,尤其喜好吞噬纯阳正气与精纯魂力。您这般状态,正是它最爱的点心呢。”
他话虽说得轻松,但出手却毫不含糊。只见他双手结印,周身玉色光华大盛,一股高贵、冰冷、带着蛟龙威压的气息冲天而起!他额头的玉角更是光芒流转,隐隐有龙吟之音透出!
“玉蛟镇封术!”
随着他一声低喝,无数道玉色的锁链虚影凭空生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有生命般缠向那噬灵魔秽!这些锁链并非实体,却对那污秽黑雾有着明显的克制效果,一接触便深深勒入黑雾之中,灼烧出阵阵白烟,极大限制了魔秽的行动!
魔秽疯狂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雾翻滚,试图腐蚀、挣断这些玉色锁链,一时间竟与玉无极僵持起来。
林风等人见状,虽然震惊于玉无极的实力和手段,也不明他所图为何,但知道此刻不是深究之时。他们立刻调整战术,不再试图阻挡魔秽主体,而是集中火力,攻击那些试图绕过玉色锁链、从侧面袭向珩的零星黑雾触手,为玉无极分担压力,也为珩争取宝贵的时间。
一时间,暗金色山峰下,形成了诡异的局面:珩闭目立于山前,周身暗金光芒与淡金色光晕交织,沉浸于传承之中;玉无极以一己之力,施展精妙封印术法,与庞大的噬灵魔秽正面抗衡;人族队伍则在旁辅助,奋力阻击漏网之鱼。三方形成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玉无极一边维持着镇封术,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珩的状态,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能感觉到,珩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深刻的变化,那股源自剑形山峰的古老剑意,正与珩自身的人王气息缓慢而坚定地融合……
“山海剑印……人王之体……有点意思。看来这次秘境,最大的变数,未必是那些天材地宝啊……”玉无极心中低语,嘴角那抹笑意越发深邃难明。
传承的冲击渐渐平复,珩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识海中,那枚残缺的“山海剑印”虚影已然初步稳固,虽然离真正掌握、施展还差得远,但其核心奥义与运剑法门已深深印入灵魂。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一抹暗金色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息似乎更加深沉内敛,却又多了一股隐而不发的、仿佛能镇压山河的厚重锋芒。
他转过身,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与玉色锁链疯狂角力的恐怖魔秽,以及正在奋力阻击触手的族人们。
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去看玉无极一眼,珩并指如剑,遥遥对着那噬灵魔秽,虚虚一划。
这一次,没有动用消耗巨大的人皇剑意。
他只是引动了刚刚初步理解的、融入了一丝自身人王气血与意志的——山海剑意(雏形)!
一道凝练如实质土石、边缘却流转着淡金色锋芒的暗沉剑气,悄无声息地破空而出!
这道剑气并不快,却带着一股沉重如山、镇压邪祟的煌煌意志!
剑气所过之处,连广场上弥漫的污秽气息都被排开、净化!
“嗤——!”
剑气毫无阻碍地切入翻滚的黑雾,正中魔秽那两点猩红“眼睛”之间的区域!
“吼嗷——!!!”
噬灵魔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痛苦与恐惧的凄厉尖嚎!那暗沉剑气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油脂,在它核心处轰然爆发!蕴含的沉重剑意与纯阳人道气息,正是它这等污秽之物的克星!
浓稠的黑雾剧烈翻滚、蒸发、溃散!无数扭曲的肢体和面孔在剑气中消融!玉无极的玉色锁链趁机收紧,进一步绞杀、净化!
仅仅一击,这看似恐怖无比的噬灵魔秽,气息便骤降大半,形体变得虚幻不稳!
珩面色平静,再次抬手,第二道更加凝实的暗沉剑气已然在指尖酝酿。
魔秽那猩红的“眼睛”中,终于露出了清晰的恐惧,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躯体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细小的黑烟,“嗖”地一下缩回了那深不见底的环形坑洞深处,消失不见。坑洞边缘残留的黑雾也迅速消散,只留下被腐蚀的斑驳地面和空气中淡淡的焦臭。
危机,暂时解除。
广场上恢复了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珩缓缓放下手,转身,看向玉无极,目光平静无波:“多谢玉道友方才援手。”
玉无极也散去了玉色锁链,拍了拍手,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刚才那场激战只是举手之劳:“陛下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看来陛下收获不小,恭喜。”他的目光在珩身上流转,似乎想看出更多东西。
珩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此间事了,孤要登山一观。玉道友请自便。”
说完,他不再理会玉无极,对林风等人道:“原地休整戒备,我上去看看。”随即,他身形一动,竟是直接沿着那陡峭如剑刃、布满古老符文的暗金山体,向上攀升而去!有了初步领悟的山海剑意护体,山峰那磅礴的剑意威压对他而言,已从阻力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助力。
玉无极看着珩迅速消失在山体上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山海剑印……竟然真的与他如此契合……人皇……变数啊……”他低声自语,随即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真正的‘核心’,可还没出现呢……陛下,我们山顶再见吧。”
他挥了挥手,带着两名护卫,也离开了广场,身影很快消失在昏黄的光线与废墟阴影之中。只留下人族队伍,在经历了连番惊心动魄后,于这古老的剑峰之下,抓紧时间恢复休整,等待他们的陛下,从山上带回新的希望,或者……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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