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王母宫入口
张起灵记忆风暴后的微妙变化,李莲花从瀑布轰鸣中听出玄机,白芷的“寂声散”竟能欺骗千年机关,众人各显神通飞渡断崖,却在入口雕像前感受到更深的危险……
休整了数个时辰,地下河畔那片临时营地的空气里,终于不再是紧绷得能拧出水来的焦虑。张起灵自然苏醒时,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重新睁开,里面属于昨夜记忆风暴的狂澜与痛楚已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往日的清明,甚至比往日更沉,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无人能窥见的暗流。
他坐起身,动作依旧利落,仿佛只是小憩了片刻。吴邪几乎是扑过去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只憋出一句:“小哥,你…没事了吧?”
张起灵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众人,在王胖子那写满“你可吓死胖爷了”的脸上停顿一瞬,最后,落在了稍远处的白芷和李莲花身上。那眼神掠过时,仿佛幽潭被投下了一颗极细小的石子,漾开一圈难以捕捉的微澜,似是审视,又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认可的复杂意味,快得让人以为是水汽折射的错觉。
“真没事了?”王胖子凑得更近,几乎想上手捏捏,“昨晚你那样子,跟中了邪似的,脑袋疼不疼?要不要让白芷妹子再给你扎两针?”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避开胖子企图探向他额头的手,只吐出两个字:“无妨。”
解雨臣松了口气,用他那惯常的、带着点精致挑剔的语气说:“醒了就好。下次再这么突然晕倒,记得提前打个报告,我们也好安排轮班守夜,免得像这次,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话虽如此,他眼底的关切却没藏住。
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永远不摘的墨镜,咧嘴一笑:“哑巴张这身体素质,杠杠的!我看啊,睡一觉比我们吃十全大补丸还管用。”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地下河畔那条被岁月和水流侵蚀出的狭窄通道,向着更深处的黑暗进发。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闷热潮湿,偏偏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又冰冷刺骨,贴在皮肤上,激得人一哆嗦。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实在算不上美妙。
通道像是被随意揉捏过的面团,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像王胖子这样体格的,得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才能勉强挤过那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的石缝,他一边挤一边嘟囔:“这路是给瘦子走的吗?歧视!绝对的体型歧视!” 有时却又豁然开朗,闯入一个布满发光菌类的巨大洞窟,幽蓝、惨绿的光芒映得每个人脸上鬼气森森,仿佛置身异度空间。
“别说,这地方要是开发成旅游景点,灯光费都省了。”黑瞎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吴邪却没他那么轻松,他总觉得那些发光的蘑菇在盯着他们看。
行进了大半天,腿脚都有些发酸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起初只是模糊的背景音,渐渐变得清晰,低沉、持续,如同巨兽潜伏在黑暗深处,发出压抑的喘息。
“是瀑布?”吴邪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心脏没来由地加快了跳动。
越往前走,那轰鸣声越是震耳欲聋,像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空气中的水汽浓重得几乎凝成了实体,白茫茫一片,沾湿了头发、眉毛和衣裳,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终于,通道走到了尽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一时失语。
他们站在了一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断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目光投下去,仿佛会被那纯粹的虚无吞噬,一直坠入传说中的幽冥。而对岸,在遥远的上方,一道巨大的水幕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从看不见顶的穹顶裂缝中疯狂奔涌出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进下方的深渊,发出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咆哮!瀑布激起的水汽形成了一片持续不断的滂沱雨幕,弥漫在整个空间,连呼吸都带着湿漉漉的重量。
而就在这气势磅礴的瀑布水幕后方,断崖的对岸,一个巨大无比、人工开凿的洞口,在朦胧水汽中若隐若现!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粗糙狰狞,仿佛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硬生生破开山体。更令人心悸的是,洞口两侧,巍然矗立着两尊巨大得足以让人产生渺小感的雕像!
那是人首鸟身的怪物!雕像通体由某种黑色石材雕成,历经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和水汽无情的侵蚀,却依旧轮廓清晰,细节分明。它们的面容模糊在时光与水雾里,却自带一种古老而诡异的威严,展开的石质双翼仿佛要遮蔽这地下世界的天空,尖锐的利爪深深扣入下方的岩石平台,稳如磐石。最诡异的是雕像的眼睛处,镶嵌着鸽卵大小的暗红色宝石,在水汽的折射下,闪烁着幽冷、嗜血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冰冷地俯视着断崖这边渺小如蚁的闯入者。
“西王母宫……”吴邪喃喃自语,声音被瀑布轰鸣掩盖了大半,但那四个字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历经千难万险,传说之地,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激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现实的问题如同冰水浇头——这宽达数十丈的断崖,如何渡过?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瀑布水流湍急凶猛,别说横渡,靠近边缘都觉得腿软。两岸之间,空荡荡的,别说桥梁,连根可供攀援的藤蔓锁链都没有。
“乖乖,这他娘的是给人走的路吗?”王胖子咋舌,脖子缩了缩,“难不成让咱们学小哥,直接一个旱地拔葱,再来个燕子三抄水,嗖嗖嗖就飞过去了?” 他说着,还比划了两下,自己都觉得滑稽。
张起灵凝视着对岸的洞口和那两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面鸟雕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有东西。”
他的直觉,是队伍里最高级别的警报。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努力穿透朦胧的水汽,仔细观察对岸。果然,在瀑布水幕偶尔的间歇中,能看到洞口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零星的白色物体。距离虽远,但那形态,分明是骨骸!有属于人类的破碎头骨和肢骨,也有些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奇形怪状的大型骨殖,凌乱地散布在那里,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看来,想过这道鬼门关,没那么简单。”解雨臣沉声道,脸色凝重。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镜片反射着瀑布的微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问题是,路在哪儿?总不能让咱们现场搓绳子,玩人猿泰山那套吧?再说了,这水……”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嫌弃,“颜色看着就不对劲,绿得发慌,谁知道里面泡过什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对着天堑愁眉不展之际,李莲花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只盯着那看似无路的断崖发愁。他的目光更多地流连在那两尊沉默的人面鸟雕像,以及那永恒咆哮般的瀑布本体上。他微微侧着头,双眸半阖,似乎在极力分辨着什么,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脑海中一点点拆解。
“李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吴邪一直留意着队伍里这位智囊,见他神色有异,立刻满怀希望地问道。
李莲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闭上双眼,体内扬州慢内力悄然流转,汇至双耳,极力从那单调而巨大的背景噪音中,剥离出更细微、更独特的声响。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倾听一首复杂交响乐中的某个特定乐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抬手指向瀑布水幕与右侧崖壁交接的某个特定位置:“你们仔细听,那里传来的水声,与其他地方相比,是否略有不同?”
众人依言,纷纷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起初,耳边只有一片混沌的轰鸣,吵得人心烦意乱。但耐着性子,凝神细辨之下,果然察觉到李莲花所指的那个位置,瀑布砸落的巨响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一种更显空洞、更富有回音的“隆隆”声,不像其他地方的水声那般实沉、干脆。
“那里后面……是空的?”解雨臣反应极快,立刻抓住了关键。
“有可能是一条被瀑布巧妙遮掩起来的通道,或者……是依崖壁开凿的栈道。”李莲花分析道,语气依旧谨慎,“但风险在于,我们无法确定其具体宽度和稳固程度,也无法预知,那通道之内,是否还隐藏着其他致命的机关陷阱。”
“管他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有路总比对着这破悬崖干瞪眼强!”王胖子一听有门,立刻摩拳擦掌,肾上腺素飙升,“胖爷我皮厚,打头阵试试水!”
“胖子,且慢。”李莲花出声阻止,目光再次投向那两尊如同守护神(或者说守护恶鬼)般的雕像,眼神锐利,“若此地真有如此隐秘的通道,那么这两尊雕像,恐怕就不仅仅是用来彰显威严的装饰品了。”
他缓步走到断崖最边缘,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前倾,尽可能靠近那飞溅的水珠和震动的空气,仔细观察那两尊人面鸟雕像。它们的姿态,它们头颅微仰的角度,它们那双镶嵌着红宝石、仿佛能洞穿虚空的眼眸,甚至它们翅膀张开的每一根羽毛弧度……都透着精心设计的诡异。忽然,他目光一凝,注意到雕像利爪深深扣入岩石的缝隙之中,似乎分布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颜色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的细小孔洞。
“声音……”李莲花若有所思,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这两尊雕像,或许并非死物,而是对声音……尤其是特定频率的声音,异常敏感。”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示意众人再向后退开几步,自己则从脚下捡起一块约莫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手中掂了掂,随即运足内力,腰腹发力,手臂猛地一挥,将石头向着断崖下方的深渊奋力掷去!
石头划破潮湿的空气,带着一阵清晰的呼啸声,直坠黑暗。
就在石头下落到与那两尊雕像大致平行的高度瞬间——
“咻!咻!咻——!”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瞬间发麻、牙齿发酸的锐利破空之声,陡然从两尊雕像的翅膀下方、羽翼缝隙以及利爪部位的那些细小孔洞中爆射而出!无数根乌黑发亮、形状酷似鸟类坚硬翎羽的短箭,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又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场钢铁暴雨,瞬间覆盖了石头经过的那一片空域!箭矢速度快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力道更是惊人无比,射在对岸坚硬的岩壁上,竟然“噗噗”作响,迸溅起一簇簇刺眼的火星,深深钉入石中,尾羽还在剧烈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无比的攻击,让断崖这边的所有人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若是刚才有人试图凭借轻功直接飞跃,或者借助绳索工具荡过去,此刻恐怕早已被这毫无死角的箭雨射得千疮百孔,变成一只凄惨的人形刺猬,坠入下方无底黑暗了!
“我滴个亲娘哎!”王胖子拍着自己肥厚的胸口,脸都白了,后怕不已,“这西王母娘娘是属刺猬的吧?还是她家门口专门养了一群隐形箭猪?怎么走哪儿都是这种要人命的阴损暗器!防不胜防啊!”
“果然如此。”李莲花神色不变,仿佛早已预料,他继续冷静地观察着。他发现,这些致命箭矢的触发,似乎并不仅仅取决于声音的大小,更与物体移动时带起的特定频率的风声和破空声密切相关。
“不仅仅是声音的响度,”李莲花转过身,对心有余悸的众人分析道,“更关键的是声音的频率。瀑布本身发出的是一种持续且相对低频的轰鸣,这更像是一种背景噪音,或者说是一种‘安全白噪音’。而只有那种突兀的、高频的、类似于大型鸟类惊飞掠空,或者体型不小的物体快速划破空气时产生的特定声响,才会精准地触发这索命机关。”
他再次看向那瀑布后方疑似存在通道的位置,眉头微蹙:“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想要设法通过那里,在过程中发出的任何声响,都必须巧妙地融入瀑布的背景轰鸣中,或者……其频率必须低于那个能够触发机关的特定阈值。”
“这……这怎么可能办到?”吴邪皱着眉,觉得这要求近乎苛刻,“我们又不是纸片人,走过去总会有脚步声、衣物摩擦声,就算再轻,也不可能完全没声音啊?难道要我们爬过去?”
“或许,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走’过去。”黑瞎子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他抬手指了指上方穹顶垂落下来的、一些粗壮如同巨蟒般的古老藤蔓,以及同样巨大、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咱们可以换个思路,学学人猿泰山,荡过去。只要动作足够快,身法足够轻,落地足够稳,借助瀑布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作为掩盖,或许能骗过那两只石头鸟。”
这无疑是个大胆至极、也冒险至极的想法。且不说那些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的藤蔓和历经千万年形成的钟乳石是否足够牢固,能否承受得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和荡过去的冲击力,单就是在空中摇摆、看准时机、精准投入那条隐藏在狂暴水幕之后的狭窄通道,其难度就堪比杂技演员在没有安全网的情况下表演高空飞人。
“可以一试。”张起灵言简意赅地表示了同意。他上前几步,仰头评估着那些垂落物的距离、韧性和角度,墨色的眼眸中数据飞快闪动,似乎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最佳、最省力也最安全的空中路线。
“但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解雨臣心思缜密,立刻指出了计划中潜在的死结,“就算我们运气好,成功荡了过去,在落入那条通道的瞬间,身体与地面或岩壁难免会产生撞击声。这个声音,万一恰好达到了触发机关的频率,我们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人在通道里,可没有腾挪闪避的空间,直接就成了活靶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让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这确实是个近乎无解的难题。机关的存在,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堵死了几乎所有可能的通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直安静站在李莲花身侧的白芷,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想法,不是让我们不发出声音,而是让它们……‘听不见’。”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这位温婉秀丽的医者身上。
白芷在李莲花鼓励的目光下,从随身携带的、看起来不大却内容丰富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触手温润的小巧玉瓶。她解释道:“这是我用几种具有极强安神静气效用的药材,辅以少量经过特殊炮制、能够轻微麻痹生物感官的曼陀罗花粉,反复提炼浓缩而成的粉末,我给它取名‘寂声散’。将其以内力催发洒出,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极短暂地干扰生物,甚至……某些依靠声波细微变化来感应触发的精密机关的‘感知’。它无法完全消除声音,但或许能将其扭曲、模糊,使其变得混沌不清,达不到触发机关所需要的那个‘清晰’而‘特定’的频率阈值。”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医者固有的严谨,补充道:“不过,此药炼制不易,药效范围也较小,持续时间极短,恐怕只有我们通过断崖、身体与通道接触产生声响的那一瞬间有效。而且,对于瀑布这种规模宏大、蕴含自然伟力的巨大声响,其干扰效果具体如何,能否覆盖掉我们落地的那点动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无疑又是一次将性命悬于一丝之上的赌博。但在这进退维谷、近乎绝境的局面下,任何一丝微弱的可能,都如同救命稻草,值得拼尽全力去尝试。
计划就此迅速定下。由队伍中身手最敏捷、对身体力量和平衡控制也最精准的张起灵率先进行尝试。他选中了一条从穹顶垂落、质地看起来最为坚韧、延伸弧度也恰好能将他送至瀑布后方疑似通道附近的粗壮藤蔓。
张起灵在原地轻轻跳了两下,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随即后退几步,一段简短的助跑后,纵身一跃,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轻盈而起,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根悬垂的藤蔓!他借着荡起的势能,如同山林间最灵巧的长臂猿,向着对岸疾飞而去!身影在磅礴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若隐若现,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就在他借助藤蔓荡到抛物线的最高点,身体即将达到最远距离,准备松手投向瀑布后方那未知黑暗的瞬间——
崖壁这边,白芷早已凝神以待,看准时机,将扣在指间的少许“寂声散”粉末运足内力,手法巧妙地向着那两尊虎视眈眈的人面鸟雕像方向,猛地凌空撒出!
那无色无味的粉末,瞬间化作一片几乎看不见的薄纱,融入了前方弥漫的浓郁水汽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张起灵果断松手,身体如同脱离了弓弦的利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嗖”地一下射入了狂暴的瀑布水幕之后!隐约间,似乎传来一声被瀑布巨响掩盖得极其模糊的、沉闷的落地声。
成功了!
没有触发那索命的箭雨!对岸,片刻之后,张起灵的身影从水幕后方边缘显现出来,对着这边清晰而有力地打了一个代表“安全”的手势。
“太好了!”吴邪差点跳起来,激动地挥了一下拳头。
王胖子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哎哟我去,可成了!白芷妹子,你这药神了!回头给胖爷我来二两,我拿回去防身!”
黑瞎子也笑着冲白芷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白芷姑娘,这可是高科技……不对,是高医术与古机关的完美对决!”
众人精神大振!有了张起灵成功的先例,后续便顺利了许多。黑瞎子、解雨臣、吴邪、王胖子依次借助不同的、看起来相对结实的藤蔓或粗壮石钟乳,在白芷每一次都精准把握时机撒出的“寂声散”掩护下,虽然有几次惊险——比如王胖子体重超标,荡过去时藤蔓发出的“嘎吱”声让人心惊胆战,但他落地时居然意外地灵巧,滚了一圈卸去力道——但总算都有惊无险地安全渡过,成功落入了那条隐藏在瀑布之后的、湿滑狭窄的栈道。
最后,轮到了李莲花和白芷。
李莲花转过身,对白芷伸出手,掌心向上,嘴角含着一丝令人心安的笑意,语气温和:“信我吗?”
白芷看着他,眼眸清澈如水,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嫣然一笑,胜过周遭一切朦胧水光:“一直都是。”
李莲花微微一笑,手臂自然地揽住白芷纤细而柔韧的腰肢,并未选择去抓握那些藤蔓。只见他足尖在湿滑溜滑、长满青苔的崖壁上几次看似随意却又妙到毫巅的轻点借力,身形倏忽间动了起来!他施展出那精妙绝伦、如鬼如魅的婆娑步,身形如同穿花蝴蝶,又似风中飘萍,竟沿着几乎垂直的陡峭崖壁,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横着向对岸“飘”了过去!他的动作轻盈、飘逸到了极致,衣袂翻飞间,几乎不带起任何额外的风声,所有的动静都完美地融入了瀑布那永恒不变的巨大轰鸣背景音中!
白芷在他坚实安稳的怀抱中,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与水汽,在他即将踏足栈道的前一瞬,玉手轻扬,将玉瓶中最后一点“寂声散”粉末,精准地撒向雕像方向。
两人姿态翩然,如同传说中的谪仙临凡,携手掠过这危机四伏的死亡断崖,稳稳地、轻若无物地落在了狭窄的栈道之上,甚至连衣角和鞋袜,都未曾被瀑布激流过多沾染。
“我滴个乖乖……”王胖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李老弟,李神医!你这轻功……胖爷我算是彻底服了!五体投地!下次有空教教我呗?我要求不高,不指望能飞,能让我这二百来斤的体重,走路时感觉像一百斤就行!”
黑瞎子也在一旁啧啧称奇,墨镜都挡不住他脸上的赞叹:“李大夫,你这婆娑步,简直就是为了这种不是人走的地方量身定做的。我看啊,以后倒斗界轻功排行榜,你得排小哥前面了。”
李莲花松开白芷,从容地整理了一下略微被水汽沾湿的衣袖,谦和地笑了笑:“雕虫小技,侥幸而已,比不得张兄的硬功夫。胖子,你想学,首先得管住嘴,先把那一百斤赘肉减下来再说。”
王胖子立刻苦了脸:“那还是算了吧,胖爷我这身神膘,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攒下的,是我的宝贝!”
说笑间,众人终于在这条开凿在崖壁内侧、被奔腾瀑布半遮掩的狭窄栈道上汇合了。栈道湿滑无比,布满苔藓,仅容一人小心通行,外侧便是那依旧让人不敢直视的万丈深渊。他们排成一列,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沿着栈道向前挪动。
终于,穿过了那震耳欲聋、水汽扑面的瀑布水幕,所有人都踏入了那巨大洞口前方、相对开阔一些的平台。
站在洞口边缘,回望身后那依旧奔腾不息、如同天河倒泻的瀑布,以及那道将他们阻隔了如此之久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断崖,都有一种恍如隔世、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而那两尊人面鸟雕像,此刻近在咫尺,更显得巨大无比,压迫感十足,它们暗红色的宝石眼睛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冰冷彻骨的审视意味,牢牢锁定着这群胆敢闯入禁地的不速之客。
洞口之内,是比外面更加深沉、更加浓重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岁月尘埃、神秘幽香以及隐隐腐朽的、古老而阴森的气息。西王母宫的真正面目,那被无数传说包裹的终极秘密,即将在这片黑暗中,向他们缓缓揭开。
李莲花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尊设计精巧、杀机暗藏的雕像,又望了望身后轰鸣的瀑布,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声为障,借水隐匿。虚实相生,杀机暗藏。这位西王母,心思之巧,戒备之严,实非常人所能企及。”
他的话语,为这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入口探寻,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同时,也仿佛是一声警钟,为接下来即将踏入的、更加幽深未知的宫阙深处,蒙上了一层愈发神秘而危险重重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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