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氏哨声
暮溪山深处那场与屠戮玄武的阴铁争夺战,虽以我们的胜利告终,但空气中弥漫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阴寒之气,依旧如附骨之疽,久久不散。那庞然巨兽因失去阴铁能量核心而陷入沉寂,匍匐在幽暗的洞窟深处,如同一个暂时蛰伏的噩梦,谁也无法保证它是否会因某种刺激而再度苏醒。洞内滴滴答答的水声,此刻听来也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催促着我们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莲花以一方看似寻常、实则内蕴玄机的玉盒,将那块已褪去污浊、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幽蓝色光泽的阴铁小心封存。他指尖流淌着柔和却坚韧的灵力,在玉盒表面勾勒出繁复的封印符文,每一笔都极其专注,确保没有一丝残存的阴煞之气外泄。完成这一切后,他轻轻舒了口气,将那玉盒妥善收起,目光扫过我们:“此地不宜久留,速离。”
踏出那压抑的洞窟瞬间,外界久违的阳光如同灼热的瀑布,倾泻在我们身上,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亮。山林间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驱散了不少在洞中沾染的晦暗与沉闷,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
首战告捷带来的振奋感是显而易见的。魏无羡表现得最为明显,他几乎是雀跃着走在最前面,手里不停地摩挲着系在腰间的、来自蓝忘机的避尘剑穗。那剑穗是上好的冰蚕丝编织而成,末端坠着一枚小巧精致的卷云纹白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时不时就要把它举到眼前端详,嘴角噙着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蓝湛,你看这天,多蓝!这云,多白!像不像你们云深不知处食堂早上蒸的那雪花馒头?”魏无羡凑到蓝忘机身边,试图用他特有的方式打破蓝二公子周身的寂静。他一会儿指着天际舒卷的流云,一会儿又弯腰去嗅路旁一丛不知名的野花,嘴里喋喋不休,“诶,这花也挺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药?小医师,你来瞧瞧?”
蓝忘机依旧是那副目不斜视、步履沉稳的模样,对于魏无羡近乎聒噪的搭话,大多以沉默应对,偶尔被缠得紧了,才会从喉间逸出一个极轻的“嗯”字,或是投去一瞥无奈中带着些许警告的眼神。然而,细心的我还是能察觉到,经过暮溪山洞窟内的生死与共、并肩作战,蓝忘机身上那股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确实消融了不少。至少,他默许了魏无羡在他身边三尺之内活动,甚至在他那些过于跳脱的言行时,那清冷如玉的侧脸线条,也会微不可查地柔和一瞬。
李莲花走在稍前一些的位置,看似在悠闲地欣赏沿途风景,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手中托着那面指引方向的古朴玉盘,玉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着,为我们指明南下的大致方位。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蹲下身查看泥土或植被,或是凝神感知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向,以此修正我们的路线。
“李前辈,下一块阴铁,感应可还清晰?”我走上前,低声询问。
李莲花指尖轻轻拂过玉盘边缘,眉头微蹙:“感应断断续续,似有若无。阴铁之间虽有联系,但或被什么力量遮蔽,或地处特殊,难以精准定位。我们只能循着大致方向,边走边探。”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总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东西’也在寻找它们。”
他这话意有所指,我们都心知肚明。岐山温氏在山谷中的出现,绝非巧合。那块被净化前的阴铁所散发出的强大能量波动,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果然,随着我们一路南下,途经几个城镇村落休整补给时,关于岐山温氏的消息开始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酒肆茶楼间,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恐惧与愤懑。
“听说了吗?上个月,河西的欧阳家,就因为不肯献出家传的炼器秘术,整个家族都被温氏的人给围了,最后还是低头交了东西才算了事……”
“何止啊!柳江一带的几个小门派,现在见到温氏的门人,都得绕道走,稍有不慎就被安上个‘不敬温氏’的罪名,轻则勒索钱财,重则打伤弟子……”
“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温氏势大,连几大世家都暂避锋芒,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可怎么活……”
种种议论传入耳中,让原本因离开暮溪山而稍显轻松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修真界都弥漫着一种压抑不安的氛围,而我们,正一步步走向这风暴的中心。
这一日,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我们行至一处名为“栎阳”的城镇附近。官道两旁田地规整,屋舍渐多,显示着此地的富庶。奔波一日,人困马乏,我们正准备寻一处客栈落脚,前方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喧嚣与呵斥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只见官道之上,行人纷纷惊慌避让至道路两旁,尘土飞扬中,一队约莫十余人、身着岐山温氏标志性烈日炎阳袍的修士,正策马疾驰而来。他们个个神情倨傲,眼神凶狠,手中马鞭不时挥向躲闪稍慢的百姓,引来阵阵惊呼与哭喊。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贵红色锦缎劲装的少女。她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容貌娇艳明媚,肌肤胜雪,一双杏眼流转间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与骄纵。她手中握着一根镶金嵌玉的马鞭,鞭梢染着一抹刺目的猩红,仿佛刚刚饮过血。她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目光轻蔑地扫过那些狼狈躲避的平民,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此人,正是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的掌上明珠,温晁的亲妹妹——温情(此处沿用常见设定)。在她身侧,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护卫头目正大声吆喝:“滚开!都滚开!没长眼睛吗?惊了温小姐的马,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我们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麻烦”二字。温氏之人,尤其是这等核心子弟,此时相遇,绝非好事。我们不欲节外生枝,默契地向道旁退去,试图混入人群,低调避开。
然而,就在马队即将从我们面前掠过时,马背上的温情目光随意一扫,恰好落在了我们这边。我们几人气质迥异于寻常百姓和普通散修,很难不引人注目。魏无羡的俊朗灵动,我的药囊散发出的淡淡清苦气息,蓝忘机虽衣着朴素却难掩的清冷风华,以及李莲花那份深藏不露的从容,都像磁石般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片刻,最终在魏无羡那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脸上,以及我腰间悬挂的、装有常用药材的锦囊上停留了一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所取代。
“吁——”她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稳稳停在我们前方不远处。马队也随之停下,那些护卫立刻呈扇形散开,隐隐将我们包围起来。
“站住!”温情扬起手中马鞭,鞭梢直指向我们,声音娇脆,却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傲慢,“你们几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像本地人。过来,本小姐有话要问。”
蓝忘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周身气息瞬间冷了几分。李莲花脚步微微一顿,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是眸色深了些许。魏无羡则挑了挑眉,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了那种我十分熟悉的、混合着玩味与挑衅的似笑非笑表情。
我心下一沉,知道麻烦终究是躲不掉了。温氏之人行事霸道,尤其这温情,一看便是被骄纵惯了,稍有不如意,恐怕便会发作。
果然,见我们没有立刻回应,温情身旁那个护卫头目便策马上前几步,马鞭几乎要戳到李莲花的鼻尖,厉声喝道:“耳朵聋了?没听见温小姐问话吗?还不快滚过来回话!想找死吗?!”
李莲花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我和魏无羡挡在身后,对着马上的温情拱了拱手,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这位小姐请了。我等只是途经此地的游方郎中与学徒,粗鄙之人,不敢惊扰小姐驾前,这便离去。”他姿态放得低,言语也客气,试图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游医?”温情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我身上转了转,带着一丝挑剔和不信,“看你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她忽然用鞭梢点了点我,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指使一个下人,“正好,本小姐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食欲不振,你,过来给本小姐瞧瞧脉。若是看得好,少不了你的赏赐。”
她这话语中的轻慢与施舍意味,让我心中升起一股不悦。我虽非出身显赫,但也自幼随师父学医,秉承济世之念,何曾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我压下心头火气,微微垂眸,语气疏淡而客气:“承蒙小姐看得起,但在下医术浅薄,经验有限,恐诊断不清,反贻误了小姐贵体。栎阳城内想必有名医坐堂,小姐还是另请高明更为稳妥。”
“哼!”我的推拒显然触怒了这位大小姐,她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手中长鞭“啪”地一声在空中甩出一记刺耳的脆响,惊得道旁树枝上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走了,“本小姐让你看,是给你脸面!还敢推三阻四,不识抬举!”她眼中戾气一闪,娇叱道,“给我拿下!尤其是那个女的,带回驿馆,本小姐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没有她的嘴硬!”她指着我,眼神中除了被冒犯的愤怒外,竟还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慌乱与狠厉。
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若只是单纯的骄纵,被拒绝后应该是更大的愤怒,但那丝慌乱从何而来?难道她真有什么隐疾,怕被当众揭穿?亦或是……她并非随机找茬,而是看出了什么,或者单纯是看中了我可能具备的医术价值,想强行掳去为温氏效力?
电光火石间,不容我细想,那几名如狼似虎的护卫已经应声下马,手持兵刃,气势汹汹地朝我们围拢过来,目标明确,直指我和李莲花。
“锵——”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蓝忘机已然拔出了避尘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冰冷的寒光,他横剑当胸,挡在我和李莲花身前,眼神锐利如刀,扫向逼近的护卫,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剑气,让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护卫动作不由得一滞。
魏无羡也收敛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手中并无利刃,只有那柄随身的、看似普通的陈情木笛,但此刻在他手中,那木笛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手腕翻飞,点、刺、挑、抹,招式精妙灵动,竟将两名持刀护卫的攻势尽数接下,虽未下杀手,却也让他们无法越雷池一步,口中还不忘调侃:“喂喂喂,几位大哥,有话好说嘛,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你们温氏不是号称‘以德服人’吗?”
李莲花并未直接参与战斗,他身影飘忽,如同鬼魅般在战圈外围游走。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在那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袭来的拳脚刀剑。他指尖微动,几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淡淡异香的粉末,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弹射而出,融入那些护卫呼吸的空气之中,或是悄无声息地沾上他们的衣襟皮肤。
他的手法极其高明,混战之中,无人察觉。然而,我和他相处日久,对他的用毒手段略有了解,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他“关照”过的护卫,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或是招式用老,或是步伐踉跄,仿佛突然间身体不听使唤,给蓝忘机和魏无羡创造了绝佳的反击机会。他就像一位技艺超群的傀儡师,在混乱的战场上,不着痕迹地牵动着丝线,掌控着节奏。
然而,温情的这些护卫显然并非庸手,尤其是那名护卫头目,修为似乎已接近筑基中期,刀法狠辣,力大势沉,给蓝忘机造成了不少压力。人数上的优势,也让我们一时难以脱身。
混战之中,一名身形瘦小、动作格外灵活的护卫,觑准蓝忘机被头目缠住、魏无羡也被两人夹击的空档,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腰间甩出一条乌黑发亮、带着狰狞倒钩的绳索!那绳索如同毒蛇出洞,角度极其刁钻,速度奇快无比,绕过前方格挡的视线,直向我持着药囊的右臂卷来!显然是想先将我这个看似最弱的“目标”制服!
“师姐小心!”魏无羡眼角余光瞥见,惊得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却被身侧两名护卫死死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蓝忘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危机,避尘剑光华暴涨,一式凌厉的剑招逼退护卫头目,想要侧身拦截,但那绳索来得太快,距离又近,眼看那带着倒钩的乌索就要缠上我的手臂!若是被缠实,不仅手臂瞬间皮开肉绽,恐怕立时就会被拖拽过去,落入敌手!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绳索带起的劲风刮过面颊,心中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知速度绝对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游走在战圈边缘、看似来不及救援的李莲花,眼中骤然掠过一抹冰冷的寒芒!他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华。只有一缕细微到极致、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淡黄色粉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精准无比地、后发先至地,迎上了那名甩出绳索的护卫面门,瞬间被他因发力而急促的呼吸吸入鼻中!
那护卫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肌肉失控般,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极其怪异、扭曲的笑容。紧接着——
“噗嗤……哈哈哈……”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笑声如同一个诡异的信号。他旁边另外两名刚刚也被李莲花暗中“照顾”过的护卫,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也同时身体一僵,随即——
“哈哈哈……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哈哈哈……”
“好痒……骨头里像有蚂蚁在爬……哈哈哈……怎么回事?!”
起初还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闷笑,但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歇斯底里的大笑。他们一边狂笑,一边手舞足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鼻涕齐流,连手中的兵器都拿捏不住,“哐当”几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浑身瘫软,别说继续攻击,连站稳都成了问题。
刹那间,原本杀气腾腾的围攻阵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性的“狂笑症”而土崩瓦解,场面变得极其荒诞和诡异。
温情端坐马上,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娇艳面容,瞬间僵住。她看着自己那些平日里也算精锐的手下,此刻如同集体中了邪一般,丑态百出,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她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身旁一名还在狂笑的护卫背上,那护卫吃痛,却笑得更大声了,仿佛那鞭打是什么绝妙的挠痒痒。“你们笑什么?!给我起来!抓住他们!”她尖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形,在空旷的官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她的命令此刻如同石沉大海。那些中了“三日笑”的护卫,已经完全被药物控制了身体反应,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狂笑之中,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
趁着这前所未有的混乱,李莲花对我低喝一声:“走!”
我们四人都是反应极快之人,毫不恋战,身形疾退,如同四道轻烟,迅速没入了官道旁茂密的树林之中。身后,只留下温情气急败坏的尖叫、马匹不安的嘶鸣,以及那一片停不下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在黄昏的官道上久久回荡。
我们一路不敢停歇,借着林木的掩护,将轻身功法施展到极致,向着与栎阳城相反的方向疾驰。一直奔出十余里,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动静,夕阳也彻底沉入地平线,天际只余一抹暗红的残霞,我们才在一片隐蔽的山坳溪流边停下脚步。
魏无羡扶着旁边一棵老树,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他师父手段的钦佩:“我的天……师父,您刚才那是什么神仙手段?太……太厉害了!我看那几个家伙,笑得脸都抽筋了,鼻涕泡都出来了!哈哈哈!”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学着那些护卫当时手舞足蹈、狂笑不止的样子,自己也被逗得前仰后合,“这叫啥?兵不血刃,笑退强敌?以后这招可得教教我!”
蓝忘机气息依旧平稳,只是额角微微见汗。他收起避尘剑,目光转向李莲花,清冷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他虽出身姑苏蓝氏,见识广博,但如此诡异又效果卓绝的用毒手法,恐怕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李莲花寻了块溪边的干净石头坐下,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洗了把脸,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淡淡道:“一点自保的小玩意罢了,名为‘三日笑’。取自几种致幻和刺激神经的草药,辅以特殊手法炼制。中毒者会在接下来三天内,间歇性无法控制地大笑,尤其在情绪激动或试图运转灵力时,发作尤为剧烈。虽不致命,但足以让人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丑态百出。”他顿了顿,看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方才情急出手,让你受惊了。”
我摇了摇头,走到溪边,感受着清凉的水汽,心绪也渐渐平复:“我没事。多亏您出手及时。”回想起温情那异常的反应,我蹙眉道,“只是,李前辈,您不觉得那温情的反应有些奇怪吗?您那句‘有些病,并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似乎戳到了她的痛处。她那时的眼神,不仅仅是愤怒,更有慌乱和……一丝狠毒。她点名要抓我,恐怕不只是因为我是‘游医’那么简单。”
李莲花闻言,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笛,目光变得幽深:“温若寒修为通天,权势熏天,其子女仗势横行,心性大多偏激。那温情……观其面色,虽娇艳却隐有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流转间偶有焦躁之意,或许真如我所料,身有隐疾,或是修炼出了岔子,导致心火亢盛,难以自控。她怕被当众点破,失了颜面,更怕这隐疾影响她在温氏的地位。”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当然,也有可能,她单纯是看中了你的医术天赋,想强行将你掳去,为温氏效力。毕竟,一个精通医术的修士,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宝贵的资源。尤其温氏近年来野心勃勃,网罗各方人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看向我们三人,郑重告诫,“经此一事,我们与温氏,特别是与这温情,算是结下了梁子。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我们行事,需得更加小心谨慎,尽量避免与温氏正面冲突。他们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
魏无羡听完,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捡起一块石子打了个水漂,石子在水面上连续跳跃了七八下方才沉下:“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有师父您神鬼莫测的用毒功夫,还有蓝湛这柄锋利无比的避尘剑,再加上我的陈情……嘿嘿,来一个咱们收拾一个,来两个咱们收拾一双!正好替那些被他们欺负的小门派出出气!”
蓝忘机瞥了魏无羡一眼,那眼神清冷依旧,却分明传递出“莽撞”、“轻敌”的意味。他没有出言反驳,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直的身体,都表明他完全赞同李莲花的判断,并对未来的局势深感忧虑。
我看着在溪边嬉闹的魏无羡,又看了看沉默肃立的蓝忘机和深谋远虑的李莲花,心中那根弦并未因暂时脱险而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温情的出现,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温氏的哨声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尖锐地吹响,它不仅代表着温氏个人的嚣张跋扈,更预示着一种秩序的被打破,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修真界的巨大风暴正在酝酿。
而我们,身怀阴铁,与温氏正面冲突,已然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前路迷雾重重,危机四伏,寻找下一块阴铁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但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握紧手中的武器,依靠彼此的信任与力量,在这乱世洪流中,艰难前行,去追寻那渺茫的希望与真相。
夜色渐渐笼罩了山野,溪流潺潺,虫鸣唧唧,但我们都知道,这片刻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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